第126章

  阿姐又香又软,抱着她简直像抱着一汪水一样,一下子就睡着了。
  呀,你看,正厅灯都暗了呢。樱桃说着,吃吃地笑起来。
  团团瞪大眼睛,果然见得,远方花叶间隙间的那几扇窗纸后,起先露着十分亮的光,此时都暗暗的了。
  阿姐睡了,她到底死了心,擦干了脚,钻进被窝去了。
  第二天,团团一大早就醒了。在樱桃的帮助下,她穿好衣服、洗了脸、刷了牙,还用红头绳自己扎了两个小辫。
  第三天,去看正厅,门还关得紧紧的。哎呀,阿兄和阿姐还没起呀。
  又吃了两个玫瑰糖糕、两个软饼拣肉丝细菜儿裹卷,喝了一碗喜重重满池娇并头莲汤;
  把那花绳来来去去翻了许久;
  还去后院看了一会子枝头如雪堆的杏花。
  直到天光大亮,太阳在云层里露出半张脸,她才见得丫鬟们捧着面盆、巾子,鱼贯往正厅里去。
  团团赶紧跳下板凳,两条小胖腿儿跑得飞快,穿过丫鬟们的裙子,蹿了进去。
  王府里丫鬟多,什么都有人干,江清澜正好不擅化妆,又犯困得很,便闭着眼睛,任梅果为自己描眉涂唇、梳妆挽发。
  她心道: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这诗里写的,她是用不上了。丫鬟们画的,肯定深浅合适、粗细正恰。
  夫人,妆画好了,奴婢要为您挽发啦。梅果忙活完,低声道。
  江清澜打个哈欠,缓缓睁开眼。
  还没看镜子,便见着谢临川执一支雪白的杏花,站在外间,身子却从大开的菱格窗户里伸进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江清澜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嗔他一眼:看什么?
  谢临川把那支杏花舞来舞去,笑嘻嘻道:夫人好看,我爱看。
  捧壶执巾的丫鬟们都抿嘴偷笑,囧得江清澜面色微红。
  梅果也微笑着,却不动声色地使个眼色,丫鬟们很快退下了。
  谢临川又对江清澜的妆容做着点评:我觉得,唇色还淡了点儿,涂红点儿好看。
  梅果听罢,正要去拿口脂,让江清澜按住了手。
  别信他的。
  直男审美!
  又对他道:你还不进来换衣服,天都亮啦!咱们得去跟祖母、父亲、母亲请安。
  谢临川笑道:不急,慢慢画,祖母最爱睡懒觉。父亲、母亲那里,咱们就说在清心院候了许久。我往常都是这么说的。
  听他这么说,江清澜便很高兴。
  她也想睡懒觉。古代这儿媳妇晨昏定省的规矩,她着实不习惯。
  忽而,身上一重,一个胖娃娃牛皮糖似的爬到了自己腿上。
  呀,团团。
  团团一晚上不见阿姐,想念极了,忙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这一打量,果然见她眼下两片乌青,便忧心忡忡道:姐姐,昨晚上你累着了吗?
  江清澜脸上登时火辣辣的,烧得绯红。
  梅果离得近,也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她自知失礼,迅速挽好发,也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江清澜才道:阿姐不累。说罢,飞睨了窗外那人一眼。
  谢临川脸皮厚,状若无事,把那支杏花往梅瓶里一投,手肘一借力,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他站在两姐妹身后,从琳琅满目的首饰中,一眼就看见那支杏花金步摇。
  这是他亲手选的,自然喜欢。正要拿,又想起这步摇金贵繁复,戴上头就不能乱动了,好像不太适合她。
  他就另选了一支花样简单的珍珠钗,稳稳插进了江清澜的乌发间,又摘了两朵新鲜杏花,别在旁边。
  只听见前面两姐妹唧唧哝哝:
  团团是想阿姐了吗?
  团团狠狠一点头:阿姐不在,我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梦见阿姐说以后都要跟阿兄睡了。
  我醒来一看,身边不是阿姐,都悄悄掉了金豆子。
  江清澜道:团团再和樱桃睡两晚好吗?到时候
  咳咳!谢临川听着不对劲,清清嗓子。
  江清澜充耳不闻:阿姐就来陪团团睡。
  谢临川脸色都变了。
  妆理好了,事儿也谈完了,虽然有人不满意,江清澜也不在乎。
  便叫樱桃进来,把团团带出去,他们新婚夫妇好去给长辈请安。
  团团忽的跑到谢临川面前,把两只手一伸,把人拦下了:阿兄,我有事情,要单独跟你说。
  江清澜愕然,她有什么事,是自己这个亲亲的阿姐不能听的?
  谢临川粲然一笑,俯下身,单手把人抱起来。似笑非笑地看江清澜一眼,也对她的错愕视若不见:行,咱们去那边说。
  到了东厢房,谢临川与团团两个各坐一个锦凳,大眼对小眼。
  团团绷着一张脸,是很严肃的表情:阿兄,这件事,我避开他们,单独给你说,是怕你难为情。
  谢临川笑得酒窝深深,也像对大人说话一般,客气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到底是什么事?
  团团这才进入正题,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阿兄,你晚上是不是踢被子?阿姐光给你盖被子去了,都没睡好觉?
  谢临川先是一愣,接着扑哧笑起来。又怕团团起疑,笑了几声就生生忍住了,还是个古怪表情。
  团团少年老成地道: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踢被子呢?我现在都不踢被子了,阿姐跟我睡,都不会累成这样。
  谢临川立马笑着承认错误:
  是是是,阿兄错了,团团你费心了。要吃什么,玩儿什么,阿兄给你买。天上的星星,阿兄都能摘下来。
  团团却对那些没心思,急道:我这不费心,阿姐才费心啊,睡不好觉怎么行?
  你要保证,这几天晚上好好睡觉,不踢被子,好吗?
  谢临川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我保证。
  又忍不住扑哧一笑。
  后两日,谢临川收敛了些,没再折腾太晚。
  第三天早晨,两人还赖在被子里,江清澜开始跟他谈判:
  团团一直跟我睡的,一下分开不适应。今晚上我就去跟她睡,这是我之前答应了的,不能食言。
  谢临川把玩着她的一绺头发,绕在指上缠来缠去的:那怎么行?
  慈母多败儿,勤姐养懒妹。她都七岁了,该一个人睡了,再说了,她也不踢被子了。
  江清澜不知前日团团与他说的、踢被子的事儿,只道:便是不踢被子,一下分床,心理伤害可是不小,这事儿得慢慢来。
  谢临川散开那绺头发,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上,委屈道:新婚夫妻不在一个床上睡觉,我的心都要碎了!
  江清澜在他心口上一拍,笑道:
  你还跟一个孩子计较?我先去陪她几夜,再慢慢与她讲。日后,一月陪她些日子,慢慢减少天数,过渡到她一个人睡。
  谢临川心知这事儿是过不去了,沉思一会儿,道:那就月中那四五天你跟团团睡?正好是你的月事。
  江清澜气得发笑:你的意图还能再明显一点儿吗?
  谢临川笑嘻嘻,抓住她的手,掠过火热的胸.膛、紧.致的腰腹,一路往下:非常明显。
  金乌西坠,暮色四合,团团兴奋得在床上打滚儿:阿姐来咯
  这一晚,她搂着像水一样柔软的阿姐,睡得格外香甜。
  江清澜也是,折腾了三日三夜,她也想安安静静地睡一晚。
  然而,睡到半夜,她只觉一只毛茸茸的手臂到处游走,弄得浑身酥.软。
  一睁眼,头顶是绣着缠枝并蒂莲的承尘,这是在聆泉院正厅,他们的婚床上。
  她喃喃道:我怎么在这里?
  因刚半睡半醒,声音很是慵懒甜腻。
  谢临川撩拨半天,浑身上下早就一团火了,听罢更是受不了,低声道:你不答应我的提议,我只能另想法子。
  立起身来,抓住她的脚踝:我抱你过来的。
  你前后两头时间跟团团睡,中间这段跟我睡。卯时初,我再抱你过去,必不被她发现。
  江清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怎么这么会打主意?不嫌累吗?
  谢临川正舒服,嘻嘻一笑:哪里累了?
  一时,帐顶的缠枝并蒂莲纹摇晃起来,江清澜眼前也变得朦胧。
  如此,相安无事了几天。谢临川不嫌折腾,江清澜也随他去了,左右抱来抱去的时候,她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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