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80节

  季松不情不愿地抱她上床:“早点歇息,明天还得回家。”
  沈禾说好,忽然听到了妙真的声音:“苗苗,你在吗?”
  “我想和你说点事情。”
  季松脸又沉了下去。
  沈禾有些迟疑,想了想道:“好,堂姐你稍等一下,来我屋子里谈。”
  外头妙真也迟疑着,沈禾便道:“季松出去散步去了,他没在,别担心。”
  又低头晃了晃季松的手,压低了声音吩咐:“你在里头别出声,就当自己出去了。”
  季松本来就因为盛羽的事情不开心,她要是出去和妙真说话,季松肯定又要酿醋了。
  季松不情不愿地别过头去。
  屋子虽小,但也有屏风隔开床榻与桌椅;现在天色深了,只要季松在里头不出声,外头肯定没人能注意到他。
  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夫,还要在里边藏着,他就这么见不得人?
  好不容易哄好了季松,沈禾打开屋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门口有两个人。
  一个是妙真,一个是盛羽。
  妙真面上颇有些愧疚。她抬不起头:“你们说吧,我先回去了。”
  沈禾:“……”
  什么意思?
  让她和盛羽独处?
  她堂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可事到如今,沈禾把盛羽赶出去也不是个办法,只能将他请进来:“请进……我确实有些话要说。”
  盛羽沉默不语,妙真转身离去,沈禾眉头又紧皱了些。
  要命啊,幸好方才让季松留下来了,不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盛羽几步进来,反手关上了门。他道:“苗苗,你过得还好吗?”
  原先站在屏风后的季松,顿时站得更直挺了。
  沈禾未语先叹气。她道:“我很好,你不该来找我。”
  盛羽又沉默起来。许久后他笑了:“苗苗只想和我说这些?”
  “还有别的话,”沈禾沉着脸坐下:“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你就这样来找我?”
  “你唯恐不给我惹麻烦是吗?”
  盛羽静静坐到沈禾对面,倒了杯茶递给沈禾:“苗苗——”
  “你凭什么叫我苗苗?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叫我沈夫人!”沈禾想也不想地将那杯茶推到一旁:“我成婚了你知道吗?”
  季松无声轻笑。他夫人分寸感一向很好,不必他说,夫人自己就能把对方赶走。
  听到这里,季松又用心去听盛羽的回复。
  “……知道,”盛羽不惊也不怒,只望着她认真道:“尔珠玉之躯,何自投于地,徒令亲痛仇快?”
  沈禾愤怒的表情为之一愣——
  这句话,分明是当年她劝盛羽时说的。
  “同样的话,我送给你,”盛羽眼神殷切,“苗儿,我想问一问,你为什么嫁给他?”
  沈禾顿时更气了:“不准叫我苗儿!”
  “我喜欢他,所以嫁给他,还想给他生十个八个孩子,你听明白了没有?”
  “即便他是个赌鬼?即便他花光了你的嫁妆?”盛羽笑了:“苗儿,沈家人怎么可能喜欢赌鬼?”
  沈禾只是冷笑:“盛羽,你当真看不出来原因?”
  盛羽又沉默起来。
  是啊,花光夫人的嫁妆,这是多么难看的事情,若非季松首肯,谁能把这事传出去?
  说到底,这事是季松喜欢她,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来彰显她的贤惠。
  盛羽颓然叹息:“你不该嫁给他。”
  沈禾沉默着,忽然低低冷笑了一声:“是么?”
  “我承认,当年你答应那桩婚事,是你帮了我;可我也帮过你,我们两个扯平了,你以后能不能别来找我?”
  “这样当断不断、藕断丝连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我自认不欠你是么,你又为何次次给我惹麻烦?”
  盛羽沉默着望着她。
  大约是因为,他一度认为她是他可以舍弃的代价,如今才发现不是。
  譬如当年,十二岁的少年眼见寡母被欺负,气不可遏地举着菜刀要去砍人,又被街坊邻居拦下,直到隔壁病弱文气的姑娘走了出来,问清原委后给了他十两银子,又请长辈为他周旋调解。
  解决问题后,他过去道谢,那姑娘只是请他喝茶,又淡淡地劝了一句。
  她说,尔珠玉之躯,何自投于地,徒令亲痛仇快?
  似乎是怕他听不懂,她又温声解释:你大有前途,何必为了个土财主闹出人命、毁了自己的未来呢?你这样做,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旁的毫无裨益。
  盛羽便愣住了。
  她说他是珠玉之躯,说一个父亲早亡,全靠祖母、母亲给人纺布涣衣为生的少年,一个穷得捉襟见肘、衣裳上满是补丁的少年,一个连学费都付不起、全靠老师心善才收下他的少年,是珠玉之躯。
  那件事的起因也很好笑,他母亲为人涣衣,主家却克扣了五十文钱。
  五十文钱,很少,只够买三斤多的猪肉;也很多,是他母亲整整两个时辰的工钱。
  他低下了头,忽然觉得自惭形秽,为衣服上的补丁,也为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
  譬如他不是一时激动举着菜刀去砍人,而是清楚沈家那位漂亮的姑娘下午会在院子里散步,能够听到外头的动静。
  他在利用她的心软。
  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要用自己的聪明、自己的心机,榜上沈家那棵大树,好供养自己读书科考。
  但是那天,除了银钱以外,盛羽想要另一样东西。
  一桩姻缘。
  可他不敢,只能低头饮茶,讷讷称是。
  他听见姑娘好听的声音:你能不能帮我抄书啊?我可以付钱的。
  他抬头,见她满眼紧张,似乎是怕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笑着说好。
  他给她抄了三年的书,也顺带看了好多年的书,知道她看书很多。
  更知道她请他抄书,分明就是为了让他读书。
  他偷偷望着她,并不敢多说一句话、多看她一眼。
  他怕自己多说一句,就藏不住自己的情意,反倒惹她生厌。
  不想她的老师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他心头一震,又见她老师似笑非笑,说苏州巡抚的公子看上了她,想要娶她;他若是害怕,那就趁早拒绝了这桩婚事。
  他明明知道老师是在用激将法,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中了计。
  那是他痴求许久的东西。
  后来沈长好有意撮合他同沈妙真,他自然明白,也写了书信给沈长好,说此生只爱沈禾一人。
  并非他不慕权贵,而是他明白,娶沈禾与娶沈妙真一样,都是同沈长好结亲,沈长好不会逼自己。
  事实也果然如此,直到她搬去了京城,两人五年未见,他又收到了沈长生的书信。
  他直觉出了事,到了京城逗留许久,才发现她被宁远侯府的纨绔公子抢走了。
  那天他抬头望天,望着悠然的白云,暗自拿定了主意。
  当天夜里他洗了一夜的冷水澡,如愿以偿地生病了。
  侯府门第高,杀气重,他不敢和季松抢她。
  却不想再见她一眼,昔日的情愫便悉数叫嚣着肆意生长,几乎要将他吞没。
  那是……一个聪明漂亮,于他有恩的姑娘。
  可他不敢。
  不敢暴露出自己对她的情意,不敢毁了如今安稳富贵、前途远大的生活。
  人若无憾,何以言生,不是吗?
  可后来,他听说她跑到了赌场去抓人,听说她用嫁妆给夫君还赌债。
  他忽然有一股难言的愤怒,愤怒之中夹杂着恐惧——
  她本不必要去。
  她去,是因着喜欢对方!
  他偷偷叫人留意着她,知道她和夫君一同来看桃花后,自己也请假赶了过来。
  他想见一见她。
  第77章
  季松不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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