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云栖鹤眼神一凛。
  前世尚未来得及发现的秘密让他微微顿住,在心底交织出一盘阴谋的大局。
  所以,上一世的文京墨,便是想去探查禁地,结果却失败横死。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他冰冷的眼神落在文京墨身上。
  “别这么看着我,没礼貌的家伙,按照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小师叔”,文京墨微微一笑,无奈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这四周的结界,是你撑起来的吧?你既然已经恢复了灵力,而且想要追查真相,与其你胡乱探索,还不如我把师姐的遗物归还于你。”
  他说着,松开了拿着绢布的手。
  云栖鹤拿过绢布,视线落在那些纠缠复杂的线条上,珍而重之地小心叠好,收进储物戒中。
  按照约定,他把洗髓池的位置和进入的方法告诉了文京墨,说完便想离开。
  “等等”,文京墨叫住了人,手中出现一个粉红色的丹药瓶,在云栖鹤不解看过来时,挤眉弄眼道,“作为小师叔,还没给你见面礼呢,我看你与那司辰欢情投意合,估计很快会用上、咳咳润滑之物,这瓶润滑膏是我亲手调制,造价不菲,今日就送给你当见面礼了。”
  云栖鹤在原地顿住,露出难言表情。
  正当文京墨以为年轻人害羞不好意思收下的时候,他几步上前接过那丹药,再开口时的语气客气了许多:“还有吗,我可以买。”
  “……”
  贤侄,是我低估你了。
  第73章
  一连三日,楚川尚未回来,便先等来齐阙的消息:魂果需要他回药宗后才能给予。
  “是白落葵从中作梗”,文京墨也听说了消息,趁夜赶到客栈,侧脸在枝灯笼罩下皱着眉头。
  “药师大赛中出现的青纱帐乃药宗特制毒丹,虽然罪名安在了一个小弟子身上,但长老们都知道同她脱不了干系,更何况还有行尸一事,她这一次难逃罪责,更加记恨你们,于是故意拖延时间。”
  司辰欢手中捧着浑身几近漆黑的小八,忧心忡忡:“那怎么办?齐阙若是进了药宗,何时才能见到人?”
  大宗门宗规森严,莫说无召不得私自下山,就连传送东西,也会受到层层检查,若白落葵有心,轻而易举便能拦截下来。
  “不过,你们可以跟着一起回药宗。”文京墨话音一转,“虽然内门难入,但如果只是外门,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委屈你们罢了。”
  司辰欢着急救人,答应了下来。
  一日后,司辰欢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短打,再看看身前望不到边的葱郁药田,想把文京墨杀了的心都有了。
  他口中的办法便是让司辰欢和云栖鹤扮作普通药农,趁着药宗每年一度的采摘药草时节混入外门。
  但问题是,药田开阔,一览无余,为避免药农私带,管事将人分为多个小组,小组四人互相监督,举报行为有异者还可以加钱,更别说来往管事巡逻得紧,根本不给人用灵力作弊的时间。
  司辰欢虽未干过农活,但他毕竟是元婴期修士,体力惊人,心里骂骂咧咧,却没耽误手上采药,很快药篓里的药便装满了。
  云栖鹤便将自己才盖了浅浅一层底的药篓递过来。
  司辰欢斜乜他一眼。
  云栖鹤压低声音,俯耳道:“你修为晋升太快,肉身强度虽经过洗髓池淬炼,但也需要多加锻炼才是。”
  司辰欢并不信,只觉这咸鱼是想唬自己替他干活。
  但云栖鹤说完后,又轻轻加了一句,“好阿酒,帮帮我。”
  呼吸顺着风,吹动司辰欢耳边鬓发,他心弦如田中草尖,轻轻晃动。
  “咳,给我吧”,司辰欢侧过头,遮住了自己有些发红的耳尖,他将自己装满的药篓塞到云栖鹤怀里,又勾过那少得可怜的药篓,打发他去田垄上坐着。
  和他们一组的药农惊讶打量着两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看见司辰欢勤勤恳恳采药,而云栖鹤敛衣坐在田垄上、时不时还来给人送水后,其中一人一拍大腿,以自以为小声其实早已暴露的音量道:“老子知道了,这不就是俺和俺家婆娘的日常嘛。”
  他边说,边用余光打量他们,露出了然神色。
  司辰欢:“……”
  他正接过云栖鹤递过来的水壶,一时喝也不是,不喝又显得把这话当真了。
  云栖鹤眼中沁出笑意,却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还要偏头去问:“怎么了?”
  司辰欢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轻轻哼了一声,将水壶丢他怀里,“我不渴,我还能再采十亩地!”
  语气有力,引来巡逻管事的赞赏,另外两人见他干活如此卖力,也歇了心思抓紧干活。
  毕竟药宗的工钱是按地算,一亩地能一块下品灵石,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
  太阳西斜,橘红色的日光照耀在葱郁药田中,草叶尖跃动着点点光芒。
  司辰欢直起身,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脸颊透着红,即便遮了一层假面,那熠熠生辉的眸子仍引来不少人注视。
  一道身影却挡住了窥探的目光,云栖鹤再次递过水壶:“喝吧。”
  司辰欢这次没拒绝,抬手饮尽,一些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滚落过喉结位置,再没入看不见的衣领中。
  云栖鹤眼神一暗。
  司辰欢不觉,他将水壶归还,享受着日暮时分田野清爽凉风,感到难得的畅意:“你说得对,许是好久未曾练剑了,这身体动一下,确实筋骨活络得多。”
  云栖鹤接过水壶,又递给他一方雪白手帕拭汗,闻言,忽然道:“你莫不是想那方凌霄了?”
  司辰欢讶然:“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说到一半,他注意到云栖鹤抬头的动作,转身望去,便见一轮浑圆落日中,一艘无比低调的黑色飞舟破开融金光线,缓缓驶入灵田尽头连绵起伏的内门群山,飞舟上凌空立着一人,虽面目不清,但那熟悉的精悍身形轮廓,分明是方凌霄无疑。
  “剑宗怎么来人了?”司辰欢更关注方凌霄的来意,堂堂剑宗大弟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药宗。
  云栖鹤见他沉思,神色和缓道:“不想了,管事让我们过去了。”
  飞舟上,方凌霄正沉思该如何调查药宗,忽然感觉到一股注视,他垂眼向下望去。
  穿过薄云清风,只见万顷灵田间散落着蚂蚁般大小的人影,都身着麻衣、肩背药篓,没有丝毫异样,向来是他的错觉。
  “师兄,看什么呢?”一身形单薄的少年上前,他额间系着二指宽的黑色云纹抹额,一双稍显稚嫩的眼却凌厉无比。
  方凌霄看到他,收起心里方才那股悸动,语气无奈道:“陆蓬,此次事关药宗,你本不该跟来淌这滩浑水的。”
  陆蓬脊背挺直,如一柄临渊孤剑,他冷笑了两声:“我平生最恨魑魅魍魉,若药宗真的跟行尸一事有关,大师兄不方便做的事,便由我来。”
  方凌霄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剑宗的黑色飞舟渐渐消失在内门拔地而起的层层山峰间。
  司辰欢这会却顾不上推测剑宗来意了,因为管事安排他们的住处时,司辰欢才知道给药农的木屋竟然还是大通铺!
  文京墨该不会是故意的。
  虽然司辰欢也不是扭捏之人,更是连幕天席地也睡过,但,他余光一瞥身边的云栖鹤,这人咸鱼得很,又有些洁癖讲究,就连出门在外储物戒里也打包了藤椅软被等物,让他去睡大通铺……司辰欢总觉得充满了违和。
  他于是等着管事说完事情,正想离开时,偷偷上前跟管事商量,想花点灵石换个单独开辟的小屋。
  药宗是免费提供住宿,毕竟药农们来做工主要是为了银钱,几乎没有人提出单独居住,管事一听这奇怪的要求,不由开始打量起他。
  司辰欢舔了舔唇,一咬牙悄声道:“我同我那位……咳咳其实是伴侣,只是家人不同意,偷跑了出来,所以这住通铺有些不方便,您看行个方便?”
  他将今日刚结的十块下品灵石都塞给了管事。
  那管事怀疑神色褪去,掂量手中灵石,浮现了点笑意:“年轻人呐,白天干完了活晚上还有力气,行吧,你们就住最外围那层木屋吧。”
  司辰欢假装听不懂管事话中的狎昵,得了木屋的钥匙,便转身过来拉着云栖鹤往里走。
  “凭什么他们能单独住一间?”看到只有他们两人停在一间小屋前,有人不忿开口。
  “哎都是同伴,别伤了和气”,有老好人打着圆场。
  司辰欢侧头看去,那老好人还是个熟人,正是同他们分在一组的一个中年男人,司辰欢记得他好像叫老莫。
  管事听见了这骚动,过来说了句“人家是花钱的”,最开始那人悻悻闭上了嘴,老莫想到什么,跟四下里的人指了指他们方向,又用两个大拇指碰了碰,含意明显,其余众人都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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