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司辰欢:“……”
他不想再看,推着还站着不动的云栖鹤入了门。
木屋设在灵田边上的一片空地,他们这一间处在边缘,明显小了许多,陈设简陋,只有一张通铺和一张桌子,拾掇得却干净。
云栖鹤一入门,当先设了结界,接着床榻、软被、枕头、帷帘,还拿了一张小几设在床榻,然后是整套的茶具。
这一番操作下来,原本简陋的木屋都堂皇了几分。
司辰欢站在原地看他动作,心想幸好没让这人睡大通铺,要不然这娇气劲,怎么受得了。
却听云栖鹤忽然问道:“你刚才是怎么说服管事的?”
司辰欢身体一僵,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其实也简单,只是给管事塞灵石。”
“是吗?”云栖鹤半倚在床榻上,白色帷帘半垂,他此刻撤了假面,一张漂亮的脸在高床软枕簇拥下,透出几分欲来。
他微微偏头,自帷帘后露出那双狭长潋滟的眼。
“难道不是说,你我是私奔的伴侣?”
轰——
司辰欢只觉挨了一发九天玄雷,整个人被劈得头晕目眩,脸颊也红得不正常。
他、他怎么忘了云栖鹤也恢复修为,以方才的微末距离,修士肯定探听得一清二楚。
该死,他方才脑子是被驴踢了嘛,这么多借口,怎么偏偏找了一个最解释不清的!
“我、我……我突然想到有点事,出去一下”,司辰欢支吾片刻,实在憋不出话来,便想溜之大吉。
一只手却从身后按住他方才开了一隙的木门,将门重新合拢,充满压迫力的身躯自身后迫近
“跑什么?”压低的声音响在耳际,像是浮冰碎裂,激得司辰欢一颤,耳后连带着细白脖颈,也染上了绯色。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云栖鹤垂眼,将司辰欢的反应纳入眼底,指尖的轻颤却暴露了与他冷静外表不相符合的紧张。
他手指蜷缩片刻,还是抬手,缓缓抚在司辰欢一片绯红的后脖处,微微用力,让他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那片皮肤软而烫,同云栖鹤微凉的指尖相触,司辰欢只觉如过电一般,浑身都泛着一层细密的痒。
空气因距离的过于靠近而变得稀薄灼热,司辰欢能看到自己在云栖鹤瞳孔中的倒影,一时间,浮现在脑海中的却是这双眼曾因自己露出目眩神迷的时刻,那是……他们在洗髓池欢好的时刻。
司辰欢面色更红,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这惹人怜爱的情态,他后背紧贴着门,退无可退,想要逃开,却被云栖鹤看似清瘦实则精壮的手臂拦住去路,只得困在这逼仄空间中。
“嗯?”云栖鹤轻哼一声,手心却还在摩挲他后颈软肉,原本微凉的掌心也渐渐染上滚烫,每一次触碰都带起司辰欢情不自禁得瑟缩,却偏偏避无可避。
“为什么,说你我是伴侣?”云栖鹤像是得不到答案便不罢休的模样,头更低向司辰欢,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司辰欢在这潮热中鼻尖沁出了点细汗,微微黏腻的、湿润的汗水便同云栖鹤碰在了一处。
说不清是谁的心跳声响如擂鼓,司辰欢原本躲闪的眼神猝不及防撞见云栖鹤那深黑眸子间,被里面暗藏的翻涌情绪心惊一瞬。
那像是……苦苦压抑了经年累月而不可得的情愫。
司辰欢这浓烈深沉的眼神所蛊惑,殷红的唇瓣微张。
第74章
“我……”
司辰欢的呼吸灼热而克制,他仰着头,带着水色的目光看向云栖鹤。
微张的唇瓣能看到一点红舌,与雪白牙齿碰撞间,发出短促又茫然的几个音节“我其实……”
骤然亮起的白光打断了他的话。
司辰欢愣了一瞬,然后迅速看向腰间的传讯令牌。
“楚川传信了?!”
司辰欢从未如此感谢过楚晚舟,他眼中水色迅速消退,一把推开身前的云栖鹤,坐在简陋小桌边拿出传讯令牌,不去看云栖鹤。
他低着头,假意看信,实则缓缓吐出好几口长气,待心绪稍定,这才认真打量起传讯令牌。
楚川的信又臭又长,几乎四分之三都在控诉他和云栖鹤把自己抛弃而过二人世界的。
司辰欢的目光在这个“二人世界”上停留几秒,耳尖原本消退的热意又有袭来趋势,他愤愤想,这楚晚舟不知从哪学来的词,简直胡说八道。
后面部分则正常许多,包含了许多重要信息,大抵是从苏幼鱼那得知的。
司辰欢扫到一处,暂时忘了微妙气氛,惊喜出声:“太好了,乌小姐她们被接到苏家的地盘,保护起来了。”
一时没有回应。
司辰欢下意识抬头,却不知何时,云栖鹤已站在了他身前,居高临下投来的视线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同他对上眼神时,这才轻轻“嗯”了一声。
司辰欢拿着令牌的手微微一顿,有些不自在,他侧过头,避开云栖鹤视线,再次开口时没了方才的轻快。
“天音门走了一步好棋,率先将丹枫城出现行尸一事上报仙盟。如今三宗鼎立,关系却称不上和谐,当下执牛耳者为药宗,剑宗和器宗想必目标一致。行尸一事爆出,药宗宗主为避嫌,已提前几日离开药宗去往仙盟殿了,任由剑宗和器宗派弟子来探查,难怪今日会有剑宗的飞舟前来。”
余光中有白衣拂过,云栖鹤已坐在了他对面,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药宗宗主不在宗门?”
司辰欢忍不住抬头,在烛光跃动间看向他的侧脸,只见他神情温和,眸色沉而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方才那股浓烈到足以将人溺毙的情愫,仿佛晨间云雾一般,被阳光一照,便杳无痕迹。
司辰欢有刹那的晃神,按理来说他应该感到庆幸,但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却又生出些不甘。
好像方才意乱情迷的人,只有自己一样。
“怎么了?”
察觉到他停留的注视,云栖鹤偏过头来,看向他。
还问我怎么了?
司辰欢那点不甘就化作了闷气,“没什么,你自己看吧。”
他将令牌丢到云栖鹤怀里,在对方不解的注视下,脱掉外面一层麻衣,然后施了个清尘诀,穿着雪白的里衣扑到软榻中,三两下将锦被卷成一团,只留给云栖鹤一个后脑勺:“我累了,休息吧。”
司辰欢其实也不想跟他同睡一张床,但看了看木屋原本那张硬邦邦不知道放置了多少年的床板,再看看云栖鹤堆出来的高床软枕,司辰欢纠结了几秒,还是从心地扑到软榻中,柔软如云端的触感让他心中郁闷消散不少,司辰欢没忍住用脸蹭了蹭雪白枕头,舒服地眼睛眯起,像一只慵懒的猫。
身后有衣服的窸窣声响起。
司辰欢的动作稍停,意识到是云栖鹤。
原本放松的脊背又不受控制的僵住。
人影逐渐笼罩在他身上,直至完全盖住,司辰欢手指蜷缩,紧抓着床被,他将自己挪腾到床榻边缘,直到抵住墙,然后转身,露出的眼睛黑而亮,在昏暗床帷间漾着细碎的光。
“为了咱俩都睡得舒服,不许越过此剑。”
他把花逢君从储物戒中取出,“啪”地一下盖到床正中央,楚河汉街一般分出左右两边。
云栖鹤同样脱去了外衣,高束的马尾散落,有几缕搭在肩前,雪白的里衣柔和了冷硬眉目,显出不同于白日的恬静。
他垂下视线时,长而直的睫羽在眼睑下投射淡淡的青翳,挺直的鼻梁划分了明暗交界,于是浓墨重彩的五官便显得更加深邃,他听到司辰欢的话时,薄而淡的唇轻轻一抿。
那动作有股说不出来的……欲。
当这个字眼在脑海中冒出,司辰欢呼吸都停顿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直勾勾地盯着人嘴巴瞧,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面颊热意再次浮现,偏偏后背抵着墙,无处可逃,只好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的视线强行从云栖鹤那张仿若艳鬼的脸上挪开,划过头顶雪白床帷,看到了旁边的花逢君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玲珑剑鞘好像在微微颤动。
像是,花逢君在颤抖一样。
咦?
司辰欢惊疑一瞬,还待细看,床榻却微微下陷,另一边已经有人掀被上床。
“好。”
淡淡的一个字,响在幽静私密的床帷中。
司辰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云栖鹤是在回应他“不许越过此剑”的话。
原本还想查探花逢君的心思全无,司辰欢转过身,用后背对着云栖鹤,嘟囔了一句“你知道就好”,然后再不出声,像是去会周公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当夜色更浓时,司辰欢烦躁地睁开眼,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不仅半点睡意全无,心底还像有一只猫爪在挠搔,痒得他恨不得辗转反侧,然而他却动也不敢动,生怕云栖鹤发现他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