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对。”萧玉安突然抬头,抓着她的肩膀拉开半尺距离。
阴厉的眸光寸寸扫过她身上的每一处,惊得许云冉下意识回想起适才换掉的新袍。
他倏地抓起她的手腕,纵目注视着袖袍上沾染的茶水污渍:“入宫了?”
“是。”许云冉老实交代道,“陛下召见。”
萧玉安莫名俯身,将鼻尖凑近她的左肩,偏头审视她,闷声审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头脑里的混沌霎时炸开,她眼皮狂跳,侧头深嗅肩角,却没闻出个什么名堂。
两只炽热的大掌紧紧掌掴住她的腰枝,将她揉入怀中,头顶投来的沉沉眸光肆意扫射着她微妙的表情,欲要从中窥探出答案。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不是你想的那样!”许云冉急得脱口而出。
“那你身上的味道作何解释?龙涎香。”萧玉安突然扯开外袍,抵在她肩上埋头深吸了口气,“好啊!里衣也有!还敢狡辩?!”
“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云冉焦灼组织言语,脑海里不禁再度浮现出李修然荒唐之举,这叫她如何解释?以萧玉安的性格,她能解释得通吗?许云冉愈发烦闷,心里糊成一片。
望着她蹙眉沉思,他恍然找到了答案,萧玉安咬着后槽牙,怒瞪她低吼:“若不是交身缠绵,难舍难分,怎会如此浓郁?”
“是他不慎将茶水打翻在我身上,才唤刘易德给我一身新袍……”
他难以置信地将这番话收入耳中,颤抖直指她骂道:“你们玩得挺花啊!许云冉!你要气死我!那外袍如何?是否与当初踏入我池中的薄纱一致?”
“啪!”
掌心的火辣顺沿血流遍布全身,烧得她头脑发昏,许云冉粗喘着气,怒视着他脸颊上的红印:“萧玉安!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好!好啊!我让你看看我有多过分!”
铁锁般的臂膀箍紧她的腰枝,他骤然躬身,利落抄起她的双膝,抱着她直奔主屋。
足尖离地的那一刻,许云冉大感不妙,下意识奋力挣扎,却被他收紧的臂弯勒得更紧。
幞头铮然落地,青丝顺势扫落直下,他淡然垂眸扫视一眼,随即抬脚揣合屋门,大步直奔床榻。
第73章
“裴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他们打起来了!”
裴刹原是守在大门,忽见一小侍从气喘吁吁赶来,顿时惊得提剑站起。
小侍从着急忙慌回忆着方才撞见二人争吵的场面,口齿不清解释道:“好,好像是说什么香?香……”
香?对了,裴刹一拍脑袋,霎时想起适才在宫门接许云冉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当时还觉得奇怪……
“坏了!”裴刹估摸猜到几分,撒腿就跑,恨恨骂道,“我就知她绝非善类,竟还好心想帮二人和好,真真是害了大人!”
主屋内传出震耳欲聋的“咣当”摔碎声,裴刹心头一紧,拔剑劈开木门,一脚将这单薄的门板踹开。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叫他愣住了,地上是撕成两半的外袍,木柜案板倒落一地,而他家大人正跪在床榻上,脑袋死死埋入被褥。
“滚!”
萧玉安惊得卷起被褥覆住怀中之人,随手抓起榻上的竹枕狠狠朝他丢了过去,裴刹吓得将身一躲,慌乱合上摇摇欲坠的屋门,拉着身后那目瞪口呆的小侍从逃离主屋。
他垂头望着藏在怀中这张赤红的玉容喘气,欲要再度俯下身子,哪料许云冉忽抡起拳头,朝他脸上就是一拳,紧接一脚将他踹下床榻。
“狂徒!”
许云冉坐直身子,双腿自然垂落在地,她怒视榻下伏倒之人,抿唇整理稍微凌乱的交领。
萧玉安一边拍去身上尘土一边站起,冷哼道:“周卿的武力不减当年,却只知用在我身上,不知旁人可有这待遇?”
许云冉自然知他口中的旁人指谁,她并不想跟他绕弯子,适才徒然被裴刹这么一吓,理智已然恢复不少。
“我跟他是清白的,戌时他召我入宫,责问你宁愿谋反也不愿接袁氏入府的传言,我以楚王韩信下场拼死劝谏,终使得他放下杀你的执念。”
“好一个忠臣良将!”萧玉安狐疑前迈两步,以便能看清她瞳孔里的自己,“然后呢?”他咬牙切齿道。
“然后他便让刘易德赐茶,哪料刘易德手抖,不慎将茶水泼到我身上,于是他便唤刘易德给我取来件新的外袍,让我去内殿换上,当然,内殿空无一人,且那朝服的外袍本就宽大,褪去后与我寻常抓捕要犯时身着的便衣无异,就和我现在这一身一模一样,如若我强硬拒绝,定会叫他怀疑我的身份,因此便答应拿着外袍去内殿换下。”
“后来走出宫门便撞见裴刹,被送到此地……”许云冉徒然想起适才萧玉安看见她时的惊诧,以及裴刹劝她上马车时说的好话,恍然大悟是裴刹的诡计,更是恼怒不已,便冷嘲热讽道,“我可不像你,不知一人能否伺候得了开府,不如下官再为您择些良人?”
回想起适才嗅到肌肤上的淡淡幽香,他信了这番解释。
“莫说胡话。”
萧玉安蹙眉瞪她一眼,抬脚踏上木阶坐在她身侧。
“适才是我弄疼了你。”他抬手轻覆在她脖颈上暗红的唇印,定定望着她。
酥麻的刺痛感随同滚烫指腹的覆盖再度袭来,她陡然偏身躲开:“那你呢?”她抬头仰视着他,抿唇道。
萧玉安坦然解释道:“从周府出来后我便来到此地,然后便瞧见你过来了。”
“原是裴刹搞的鬼!”许云冉轻推他,低骂道,“管管你的部下。”
萧玉安幽怨瞪了眼不远处随风摇摆的门板,附和她道:“确实该管。”
“对了!”他倏然发现什么,蹙眉望着地上撕成两半的外袍道,“你不是说换了外袍,怎上边还有污渍?”
“新袍还放在车厢里,我在马车上又换回来了,那新的外袍许是在紫宸殿放了些时日,上边的龙涎香十分浓郁,我担心……”话题戛然而止,她别过头去,隔窗望月。
萧玉安挪动位置,挨着她坐,追问道:“担心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想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许云冉指了指地上破碎的外袍,埋怨道,“这下好了,你得赔我一件。”
“明日给你十件。”萧玉安笑着承诺道,随即张开右臂将人搂入怀中,“也该说说正事了。”
“何事?”她自然依偎在他的怀中,抬眸瞥他一眼,窃笑道,“难道是吩咐下官为开府寻得良人?”
萧玉安幽幽垂眸,凝视着那欢快扬起的唇瓣怨道:“你再胡说,吾便将你这不安分的嘴堵上。”
许云冉闻言赶忙垂下脑袋,不敢再拿此事玩笑:“何事?”
“我们。”萧玉安顿了顿,闷声道,“我想听你一句实话,你对我……到底是如何?”
环住她的臂弯收紧几分,萧玉安忐忑垂眸盯着她,良久她依旧沉默不语。
“若是你不肯说,便别想迈出这山庄一步。”
许云冉哀怨瞄他一眼,叹道:“你别逼我……”
“若不逼你一把,怎探得你的真心话。”萧玉安执拗张开另一只手臂,彻底将她囚在怀中,“告诉我,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这答案,重要吗?”
“当然!”他高声呼出,随即垂眸幽怨瞪她一眼,“若是如同我心中所想,便死而无憾了!”
许云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仰头凝望他道:“好罢,我告诉你就是。”
目光交汇的刹那,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风声鸟鸣如退潮般尽数隐去,世界在他眼中缩成一点幽光,映着她的笑颜。
她紧揪住他臂弯的袖袍,稍稍仰起身子,唇瓣轻轻覆在他的脸颊,留下一个吻。
怔然的面容随同吻的落下绽开,幽深的眼眸中只剩下显而易见的笑意
和柔情,萧玉安紧抓住她的双肩,目不转睛直视着她。
心跳快到了极点,她恍惚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温热的空气烧得脸颊透红:“怎,怎么……”许云冉下意识抬起右手覆在他的下巴。
薄唇稍稍张开,沿着下巴压下的指节覆上一个吻,他垂头乖巧吻着她的指节,目光依旧幽幽锁住她的唇瓣:“自然,是做些情人该做的事……”
他握住覆在下巴的玉手,将其放在炽烈跳动的心口,缓缓垂下眼帘,俯下身子,鼻尖相撞之际,忽闻屋外传来一阵响动和喧闹,两人下意识警惕朝庭院望去,竟见火光冲天。
“你这山庄还有夜里生火的习惯?”她回神抽回右手,蹙眉远望屋外跳跃的火光。
“恐怕,是有贼人夜闯。”萧玉安起身从木架上摘下一件灰黑色大氅,披在她身上轻声嘱咐道,“夜里冷。”说罢,随手在她腰间藏了把短刀。
他抬起手臂的瞬间,许云冉恍惚瞥见扫过的袖袍下藏着的狭长疤痕,随口笑问道:“你前臂上的那道伤怎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