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大人!大人!”曹观玉一把掀开门帘,飞跃进书房急切道,“太师府报丧的人来了!大人果然神机妙算!赵婉竹果真会为自保弑父!”
“吊唁何时开始?”
许云冉欣喜放下书卷,提起衣摆起身绕到案前。
“明日辰时开始。”曹观玉咧嘴笑道,“大人有何打算?”
许云冉会心一笑,摘下腰间令牌递给他道:“明日卯时,你驾车去刑部牢狱替我接一人。”
曹观玉接过令牌,肃然道:“大人要去吊唁吗?”
“当然,赵文会死了,我怎能不送他一程,当年,他可是也来送了我父亲最后一程的。”她冷笑着收紧五指,阖眸聆听着攥紧拳头发出的咔咔声响,指甲扎进掌心的痛感反而使得她更为振奋,“这份恩情,我不敢忘。再者,我还得送赵婉竹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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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盛极必衰啊!今岁未终,府里已经办了四场丧事,恐怕,这气运是就此快没了!”
“是啊!人还是不能一直顺顺利利的,否则,气运散尽,也就死了!”
赵婉竹缓缓掀开眼帘,蹙眉遥望庭院内窃窃私语的侍女。
“娘娘,这些人胆敢乱言诅咒,奴婢这就去将他们抓起!”
松风挽起袖子,叉腰怒瞪庭院内二人,两人似乎觉察到背后投来的目光,纷纷回过头来,对视上凌厉凤眸的瞬间,齐刷刷跪倒在地。
“罢了。”赵婉竹收回目光,疲惫瞥了松风一眼,“你管的住他们的嘴,能管的住天下人的嘴吗?”
松风抿唇点头,搀扶着赵婉竹走到镜台前,她怯怯瞄了眼铜镜里紧绷的容颜,僵硬扯出一丝微笑轻声安抚道:“陛下可真宠爱娘娘,不仅答应让娘娘回家奔丧,还让皇长子也跟来了。”
赵婉竹倦怠阖眸,静待松风为她梳发:“文益来了么?”
“来了,鸿胪寺卿来得最早,此刻在姑娘闺房哄陪皇长子呢!”松风拾起白菊戴在她的发髻上,垂手立在一侧道,“娘娘可要去看看?”
“晚些再去,宾客都来了吧?”
赵婉竹睁开双眼,蹙眉抿唇,对着铜镜挤出一副哭相。
“娘娘,您身份尊贵,迎客之事交给张执事就是。”松风取下矮柜上的名册,双手奉上道,“这是府邸里姨娘姑娘的名册,适才张执事派人送来的,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暂且留她们在府里。”赵婉竹摊开名册,仔细回忆着府中姨娘姑娘们的面容,吩咐道,“让张执事将姑娘们分类,擅琴棋书画的一类,擅歌舞管弦的一类,素日再派些教导礼仪的姑姑教习,将来有大用。”
“奴婢明白。”松风接过她递来的名册,转身踏出屋门。
“娘娘!娘娘!”
松风前脚才踏离屋门,茗雪后脚便急匆匆迈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赵婉竹嫌恶斜睨她一眼,重重将手中的金钗拍在镜台上,“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还不懂规矩?!”
茗雪惊得跪倒在地,慌忙叩首道:“奴婢知错。”
“何事?”赵婉竹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重新拿起台上的金钗把玩于掌心之间。
“大理寺卿前来吊唁,还说。”茗雪偷摸抬眸观察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复述许云冉的话道,“要给您送一份礼。”
“哼!”赵婉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走,带本宫去瞧瞧。”
第83章
“臣参见娘娘。”许云冉拱手行礼,含笑挥手示意曹观玉将车内之人带出来,“委屈娘娘来见我,只是这份大礼过于贵重,臣不敢妄自呈现于百官眼前。”
赵婉竹冷冷扫视她一眼,死盯着从马车内拽出的人,待看清那人的容颜之时,她不禁愣了半晌,嗤笑道:“哼!许云冉,你想作甚?”
“如今外头谣传不少污秽之言,想必娘娘也不希望赵家名声沦落于此。”许云冉猛然将五花大绑的刘争昂推到赵婉竹跟前,笑意盎然道,“罪人还是圣人,全凭娘娘定夺。”
茗雪得了赵婉竹的示意,赶忙命人将刘争昂逮住,悄然从小门送了进去。
赵婉竹后退两步,收紧眼眸审视着她,横眉冷言道:“许云冉,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必与我兜圈子,我知你没安好心。”
“助娘娘一臂之力,臣祝娘娘早日登上皇后宝座,告辞。”
许云冉并未给她反驳的机会,头也不回坐上马车,命人驱车离开了。
“混账!”赵婉竹气得跺脚,愤恨侧视呆愣的茗雪骂道,“看什么?快去将刘争昂带去大门,本宫要替天行道!”
茗雪怯怯收回目光,手忙脚乱屈膝应道:“是。”
日落,府邸的宾客都散了,太师府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独中堂内仍旧传出阵阵哀哭。
赵婉竹站在大院,远望中堂内停放的棺木片刻,闷声朝主屋的方向走。
“娘娘,今日您大义灭亲,杀了那刘争昂,百姓们都在为此欢呼呢!陛下欣喜万分,特地派人送来上好的金丝楠木。”松风殷勤跪在榻前,轻柔捏捶她的小腿,“马节帅也答应要辅佐皇长子,眼下,皇后宝座必定是您的。”
“哼!”赵婉竹轻
蔑笑道,“马光洋过于自负,若将来真让他辅佐川儿,才真是头疼!本宫不过安抚利用他,如今赵家权势风光不再,父亲死了,得有个替川儿说话之人才好,皇后又如何,得等川儿立为太子,才能叫本宫安心。”
“是,娘娘英明。”松风见她坐直身子,会意伸出手去将她扶起。
“去看看川儿。”
此刻周文益依旧守在李泽川身边,拿着拨浪鼓陪他玩耍,望着这父子祥和景象,赵婉竹恍惚觉心中淌过一股暖流。
“文益。”她回头示意松风将李泽川抱下去,迫不及待扑到周文益怀里,梨花带雨哭了起来,“文益,我好怕,如今父亲也死了,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只有你和川儿了……”
周文益面无波澜推开她,开门见山道:“太师是你杀的吧?”
她倒吸口凉气,哽咽哀望着他:“在你心里,我就是不忠不孝弑父之人么?”
“难道不是吗?”周文益疲惫扶着圆桌坐下,仰视她笃定道,“一定是你杀的。”
“文益……”
“别碰我。”
赵婉竹因着他推搡的力道后退两步,她沉下脸低望空荡荡的双臂,冷笑道:“是我杀的,那又如何?”
“你这个弑君弑父的小人!真是个疯子!”
赵婉竹仰头大笑,端庄将两只手交叠搭在腹前,挑眉无辜道:“我若是不杀他,死的人便是你,你该感谢我才是,文益……”
“我倒是宁愿他杀了我,好比得过被你折磨……”
“那川儿呢?”赵婉竹斩钉截铁打断了他,她窥探着他的迟疑,已然从中找到想要的答案,她会心一笑,缓步迈上前去抱住他道,“文益,我就知道你会舍不得,他可是你的儿子啊,是你们周家唯一的后代,你可得感谢我。”
“别拿川儿来要挟我……”
赵婉竹蛮横抱紧他挣扎的双手,痴笑道:“文益,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命中注定。”
周文益徒然沉默了,正当她以为他终于幡然醒悟屈服于她时,周文益忽道:“赵婉竹,回头吧,别再错下去了。”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此时悔改,说不定还能保川儿一命……”
“周文益,你在说什么傻话?!”她气愤甩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齿道,“怎么,你当真希望川儿去死?”
“我这是为了救他!”周文益闷声大笑,收紧眼眸冷笑道,“我们没有退路了,可他还有……”
“周文益!”赵婉竹愤恨揪紧他的交领,俯身扬眉怒道,“任何人都可以胡言诅咒,唯独你不行!川儿是你的孩子!”
周文益紧闭双眼低垂着脑袋,良久不再说话。
她心满意足抚摸着他的脑袋,媚笑着拉扯他的腰带道:“陛下准许我这几日留在府邸守孝,你便住在这罢,多陪陪川儿,他很喜欢你。而且,药不是没了?这几日的药每日给你一颗,你若是走了,独自一人躲着痛不欲生,我该多心疼。”
“我真恨你。”
赵婉竹痴声笑笑,无视他投来的凶狠目光,强硬将他推到床榻上,落了帐幔。
明月渐渐爬上树梢,皎洁的月光衬得雪地散发出柔和的白。
周府书房内,许云冉照例端坐案前翻阅卷宗,眼看曹观玉咧嘴踏入,赶忙放下手中公务听他禀报。
“鸿胪寺卿果然没出太师府。”曹观玉抱臂呸了一声,提议道,“不如即刻去禀报陛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看他们还如何翻身!”
“不可。”许云冉含笑摆摆手,正色道,“马光洋一定被赵婉竹收买了,我想,应该是许诺李泽川即位后马家的功劳荣耀,倘若一下把他们逼急了,马光洋随同赵婉竹谋反,可不是件好事。”
“那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