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雁惊寒说这话时的语气堪称平静,仿佛说得只是什么稀松平常的小事一般,然而灵云听罢,却是震惊不已。
  她身为峨眉弟子,最是清楚旁人至多只知峨眉有传讯焰火,其中内情却是非峨眉之人不可得之,那么姜公子又是从何处听说这些?
  念头转过,她脑中不觉又回想起昨日在酒楼中对方点出峨眉剑法之事,顿时心中一凛,突然没来由地想到:师父往日曾与她说过,师祖将最为长寿的那只翠鸟所应竹筒给了师叔。
  师叔姓姜名落云,姜公子也正好姓“姜”!
  灵云脑子大约从不曾转得如此快过,她心如擂鼓,突然在一瞬之间明了雁惊寒话中未竟之意,再要开口细看,却见对方已不见人影,该是往山顶去了。
  作者有话说:
  雁雁温柔的时候真的很温柔~
  日常求评论海星,么么,下一章要碰头啦
  第104章 夹山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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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惊寒才刚到山顶,便已听得一阵打斗之声,他驻足停步,侧耳细听片刻,发觉声音该是从寺庙后院而来,只是看这情形,动手之人该有四个。
  假若他所料不错,这院中除却十一与凤卿以外,还有谁在其中?陆三又是否已经出手?
  念头转过,雁惊寒抬头环顾一圈,接着运起轻功落在东南方一颗大树之上。
  他行事向来谨慎,尤其不喜有超出预料之事,加之心中清楚,不论是谁,既然特意将十一掳来此地,必然不会毫无准备,故而此时也不冒然出手,有意先将情况摸清再说。
  他所站的这棵树十分高耸,远远看去,正可一眼得见院中场景。
  院内激战正酣,雁惊寒几乎下意识地便先将视线定在十一身上,见他周身上下并无伤势,对战之人又只得一个风卿,这才有余裕将视线转向另外两人。
  眼见扶宁竟当真在此,他心中不由稍稍惊讶,毕竟以对方身份,凤卿对其出手则无异与整个峨眉为敌,他先前虽承诺灵云替她寻人,实则并不抱多大希望。
  之所以如此说,一来乃是因着他本就要往山顶而来,此事可算顺势为之,二来则是因着飞龙帮在下,必要时候正可借峨眉之力制衡,却不妨一切如此巧合,扶宁竟恰好与十一同时陷在此处。
  若说合欢宗不会主动招惹峨眉,那么扶宁此时在这,便只有一种解释了。
  雁惊寒抬眼扫去,见那紫衣女子虽看着年少,然而出手之时却狠辣老练,其内功气息亦全然不似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所能习得,扶宁虽剑法精湛,但显然无法与对方抗衡。
  十一此时自然也看出这紫衣女子深藏不露,眼见扶宁独自应对吃力,便只得设法在应付风卿之余出手相帮。
  他们两人都是使剑,十一更是因着从前曾给雁惊寒陪练,雁惊寒剑法又多受姜落云影响,故而他亦对峨眉剑法不算陌生。
  此时乍然与扶宁配合,虽不说默契十足,但也算是相得益彰,两人具是沉稳机敏之人,一时之间,竟是丝毫不显生疏滞涩,仿若相熟已久一般。
  雁惊寒见状,眼中神色稍动,搭在树上的手指无意识紧了紧,直到感受到一点粗糙触感,又立时恢复如常,只抬眼朝四周仔细搜寻起陆三身影来。
  此时天色已显出一点朦胧亮光,但这山顶之中因着树木繁茂,夹山寺又荒废已久、杂草丛生,人在其中,便只觉周身全被暗影笼罩,倒一时感觉不出时间流逝,兴许得等到红日高升,才能得以沐浴光明。
  雁惊寒双眼在这寺庙围墙、屋顶等处一一扫过,却未能得见陆三行迹。
  正琢磨着这人是否同自己一般尚在外沿查探,亦或是已落在寺中某个角落隐藏,就见一阵风吹来,后院靠墙边的那株桃树枝干轻摇,突然显出一点不和谐的暗影来——正是陆三!
  雁惊寒定睛看去,就见对方正缩着身子挂在前殿延伸出的一角屋檐下方,因着方位之故,又恰好有树影遮挡,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只是视野难免受限。
  他见陆三正颇为费劲地歪着脑袋,似在辨别什么,顺着对方视线看去,就见此刻十一与扶宁正处在其侧前方,该是一目了然的,而凤卿与那紫衣女子则几乎背对着他,正需费力去看。
  雁惊寒着意等了等,就见陆三视线不仅针对凤卿,而是连那紫衣女子也一并看了,这紫衣女子既与凤卿合手,则十有八九也是合欢宗之人,更何况他对对方身份已有猜测。
  如此说来,陆三在意的则必然不是“凤卿”之类的某个人,而是整个合欢宗无疑!
  但从他举止反应来看,又不像是与合欢宗有什么仇怨,真要说来,倒更像是在追踪其行迹一般。
  念头转过,雁惊寒想起陆三先前曾言,此次出门乃是为着替师父办事,合欢宗虽因着功法之故多受正道之人诟病,但近些年来,实则一直偏安一偶,算得上安分低调。
  如今动作频发,竟仿若石击水面一般,掀起层层涟漪,飞龙帮、陆三乃至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与合欢宗扯上关系?潇城中失踪之事是否与其有关?合欢宗又为何一反常态,竟敢与自己为敌?
  无论从哪方面看,合欢宗都断然不是揽月楼对手,凤卿不是无脑之人,合欢宗宗主更是不简单,主动招惹一个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对手,对方究竟有何仰仗?
  想到这里,雁惊寒心中一凛,倏然反应过来,若是她们知道自己身有所限,而揽月楼亦不是从前的揽月楼呢?
  此念既起,他几乎立时便暗暗运转内息,见体内并无不适这才放下心来,然而当他再次抬眼朝院中看去,就见仅是这片刻之间,十一招式之间竟隐见滞涩,与往日不可等同。
  扶宁本就仰仗他不时相助,如今十一乍然出了岔子,她这头虽及时反应,却仍旧被对面之人抓住空隙,只听“撕拉”一声,她左臂之处霎时传来一阵刺痛,原是被那紫衣女子挥鞭缠住,这鞭身裹了内力,缠在臂上便彷如钢针一般,立时便已将她皮肉割开。
  扶宁见状,倒是并不慌乱,只见她双脚错开,一面手腕急转抓住鞭身,一面弯腰旋身,手中佩剑稍稍下压,顺势随着脚下步伐横扫而出,“嚯”的一声在那紫衣女子下盘处划过一道半圆弧度,逼得对方双脚往后。
  她自己却不退反进,直起身后反倒顺着那鞭身之力往前追去,整个人极为轻盈地在地上翻转腾挪,右手则执剑不停戳刺,左右交替。
  乍一看去好似毫无章法,然而不过眨眼之间,她却已逼近那紫衣女子半臂之内。
  扶宁好似就在等这个时机,只见她到得此时,方才猝然停步,手上却是丝毫不停,只变换招式使了一招简而又简的弧形撩剑,由下往上直往对方腰侧划去。
  她这三式迅捷利落,又使得恰当好处,一气呵成之下,饶是那紫衣女子也只得撤身退避,缠在扶宁臂上的那条鞭子便松了开来,两人各自往后,一人臂上隐现鲜血,一人则仅是外衫处被挑破了一道口子。
  这一切仅在须臾之间,雁惊寒原本以为,以十一之力,应付凤卿自然不在话下,即便再加一个紫衣女子,他与扶宁自保亦是无碍,故而方才得见院中场景,他才并不如何着急。
  却不妨变故突发,十一先前一眼看去的正常好似只是他强撑出来的,此时更是不知为何,见了扶宁臂上伤口,竟是怔了一怔,顿时便被凤卿瞅准间隙,欺身而上。
  雁惊寒见状,不由得狠狠皱眉,再顾不得许多,运起轻功便朝院中直掠而去,身法在空中几乎快成一道残影。
  然而他方才靠近院墙之处,脚下步伐却又倏然放缓了。
  只见他下意识动了动鼻子,仿若闻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一般,接着视线触及那院中桃树上挂着的铃铛,顿时神色一厉,调转身子便要当先朝那树上奔去。
  雁惊寒本就身法极快,到了此处又还未被人察觉,本该占尽先机,毁个铃铛亦不过轻而易举之事,然而他这头才刚有动作,却听耳后突然传来一点细微的破空声。
  这山顶本就寒风阵阵,这一点破空声夹在风声中可说是几近于无,然而雁惊寒对这声音却是十足敏锐,因为他前不久才刚刚听过。
  果不其然,他停步转身,就见千百点寒芒正朝他当头罩来,密密麻麻,直将他身前半丈之内封了个严严实实。
  对方这一招时机可谓恰到好处,猝不及防之下,雁惊寒只得一面撤身往后,一面挥袖抵挡。
  这小小的银针显然伤不到他,值此千钧一发之际,雁惊寒倏然反应过来,对方此举一来自是为着保那铃铛,二来则是为了逼他现身入院。
  既然如此,现身已在所难免,总不能两头都失!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陆三是何打算,径直开口道:“陆三,将你前头那颗桃树上的铃铛给我毁了。”
  与此同时,院内三人本就察觉动静正往这方看来,十一更是早已辨出他身影,他挥剑横身,险险隔开凤卿一掌,双眼见着那银针正朝雁惊寒袭来,下意识便想要上前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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