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但若雁惊寒没了内力作保,又该如何脱身?十一不惧身死,却唯独害怕对方有一点闪失。
  他看着雁惊寒平稳安静的睡颜,感受到自己越发难以抑制的情绪起伏,在某一瞬间,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想要趁机将对方带离此处,藏在某个安全的地方隔绝所有危机,这样一来......
  十一放在床上的左手倏然握紧,险险扼制住自己逐渐失控的念头。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已流连至雁惊寒唇边,他心中一惊,几乎下意识便要将这手指收回。然而下一秒,十一看着这张唇,也不知想到什么,竟又眼神一暗,不自觉地往前倾身下去。
  雁惊寒这副相貌,连唇形也生得无可挑剔,十一看着那两瓣红润,心中欲念翻涌,几乎要失了神志。
  但这么多年来,雁惊寒在他心中,早已爱到近乎虔诚的地步。在两唇将触未触之际,只见十一动作倏然顿住,他垂眼看着雁惊寒近在眼前的面容,呼吸微乱,扣在床沿的手掌亦不由自主地收紧,直用力到青筋凸显。
  这一刹仿若凝固又仿若无限拉长,在十一不知道的地方,雁惊寒心跳几乎与他同频。嘴角被人轻轻贴上又一触即离,鼻尖那一吻仿若打破了某种界限,十一终是无法抵挡这种近距离的诱惑,选择了这样一个仿若折衷的法子。
  与他沸腾的欲望相反的,是他笨拙而克制的纯情。
  雁惊寒醒来之时,房中并不见十一身影,床边的被褥亦已然收拾整齐。他坐起身来倚在床头,看了看屋外日头正亮,不由暗自思量自己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接着想到什么,又不觉伸手碰了碰鼻尖嘴唇。
  雁惊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睡着之时十一仍旧守在床边,就那样看着自己,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这人大约一夜未睡。
  屋外脚步声传来,雁惊寒见状,连忙收回手来抬眼看去。门扉轻响,十一端着早点将门推开,下意识朝床边看去,对上的就是雁惊寒沉静温和的双眼,带着一丝还未消散的睡意,清凌凌朝他望来。
  也不知是否因着皮相使然,又或者是照在对方脸上的日光作祟,十一此时见他,竟莫名觉得对方脸上好似带着几分无辜之感,几乎瞬间便让他忆起自己几个时辰前的所作所为。
  迷药、偷吻、触摸......十一心虚之余又有些无地自容,连忙掩饰般垂下双眼,尽量若无其事道:“主上醒了?”
  若是以往,雁惊寒眼见十一这样,大约又要在心里骂他“胆大包天、装模作样”。但今日却是不同,兴许是因着昨日种种乃是自己默许之下的结果,雁惊寒此时见了十一这般反应,反倒莫名耳根生热,也难得地避开视线,声音淡淡道:“嗯。”
  十一见他容色如常,不免稍稍放心。他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仍旧如往常般走到床边服侍雁惊寒穿衣起床。
  这种事情往日里十一已做过千百遍,但他今日做来却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连系个腰带都忍不住想入非非。雁惊寒站在那里,只不言不语,任凭对方摆弄。
  雁惊寒今日穿的仍是聚海帮弟子服侍,依理而论,比之他往日所穿该是要简单许多。但十一今日所费的时间却是格外久些,久到雁惊寒都险些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为之。
  穿好衣裳,雁惊寒简单洗漱后便走到桌边准备用餐。眼角余光瞥见十一朝床边走去,他想到什么动作微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坐下来,伸手将筷子拿起。
  动作之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坠在胸前,雁惊寒垂眼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那块暖玉。
  自十一将此物给他后,雁惊寒日日贴身戴着,往日里都习惯将之收在衣服里。今日大约是睡觉之时掉了出来,偏偏十一方才服侍他穿衣时又低眉垂眼,连看也不敢抬头看一眼,更遑论将这东西好生归拢了。
  眼见这玉佩轻轻晃动,雁惊寒伸手将之捧在掌心,暖玉生热,即便在这还未回暖的时节,亦让人觉出一点春天的暖意来。
  身后传来十一故作疑惑的声音:“主上,这纸条可是昨日主上出去之时留给属下的?上面写的什么?属下现下能否打开看看?”
  十一直接点破这纸条“来源”,显然大有几分让雁惊寒无从拒绝之意。
  雁惊寒闻言不免有些好笑,听得身后脚步声靠近,他稍稍转头去看十一神色。见这人仍是那派面无表情的样子,触及自己视线却又不觉垂眼,他心中一动,拇指在玉佩上轻轻抚过,也不知是如何作想,突然不咸不淡道:“没什么,胡闹罢了。”
  十一......
  作者有话说:
  这两个人......耽误我走剧情的进度(bushi)
  第147章 朱砂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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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几日过去,眼看武林大会已是召开在即,比之头两日,雁惊寒却好似反而变得清闲起来。
  整整三日的时间,他除却偶尔与胡若眉碰面,便是在武陵城中各处闲逛,甚至连整个常青门,但凡能去的地方大约都被他一一逛了个遍。
  若只从雁惊寒这几日行迹来看,大约无需遮掩,旁人也只以为他是哪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门派弟子,来武林大会不过纯粹为着凑热闹罢了。
  原本因着胡若眉之故,头先还有些门派弟子见雁惊寒与十一身穿聚海帮服饰,便有意无意地过来攀谈几句、打探消息。而后见他二人通通一问三不知,整日只顾游玩,也不说与人切磋论武,便都作鸟兽散了。
  “只顾游玩”的雁惊寒此时正坐在屋中,提笔苦思。只见他面前的桌上正铺着一张约八尺的宣纸,其上笔墨未干,正是一张刚刚画就的布局图。
  这布局图画得并不如何精细,甚至只大略标注了各处的地形以及方位构造,但若是常青门的人见了,定然也一眼便能认出这是自家门派的布局。只是奇怪的是,若说这图乃是为着勾画常青门种种,但不知为何,这图上所画偏偏又还在往外延伸,一直到了靠近城南的某处较为荒僻的野地中。
  而除此以外,更为引人注目的则是在这布局图上,作画之人以朱砂为墨,隐隐牵出的某条线路。只见这红线以常青门祠堂为起点,中间似有枝节延伸,但走向并不确定,唯一清晰的便是这条正与靠近城南的荒野相连之路。
  红线绘在墨迹之上,异常显眼,仿若隐在暗处的通道终将浮出水面。
  十一手中正捧着一张前两日设法自官府中偷出的武陵城布局图,只是这图纸十分老旧,其上所绘种种又与现今构造大有不同,细看之下,才知乃是出自前朝。
  而他身前靠近桌角的地方,则还摆着另外几张图纸,仍是布局图,墨迹亦同样出自雁惊寒之手,只是其上所绘同样与前朝有关——正是他们这两日通过多翻查访询问,勉强复原出的常青门前身,即那位前朝异姓王的王府布局。
  雁惊寒此前跟踪沈毓乔入密道,匆忙之下虽未能细探,但对那密道中的砖石等物却曾着意留心,它们绝大部分一看便知年代久远,但有些地方则是不然,想来该是中途曾经过一番修补完善。
  那密道深远复杂、其中又设重重机巧,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修成,沈正这个武林盟主统共才当了二十余年,纵使常青门这些年日益强盛,想必也不会如此浪费。更何况修一条如此复杂的密道,一个武林门派能用来作甚?此举实在是没有必要。
  如此一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密道是原本就存在的,而常青门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
  雁惊寒在出楼之前,既已打定主意要前来武林大会,自然要事先有所准备。故而为着谨慎起见,他早已将楼中与常青门乃至整个武陵城相关的资料都一一看过。
  而此时此刻,想通此节,他几乎立时便忆起资料中所载:民间曾有传闻称,当年那位异姓王乃是因着心怀反心而被前朝皇帝秘密赐死。
  如今看来,这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此大的手笔,常青门底下这密道想必正是这位王爷用来屯兵积粮、暗度陈仓之所。
  而朝代更迭、物是人非,这密道辗转落入常青门之手,做的也照旧是见不得人的事。
  雁惊寒这几日多番辗转,所寻之人中自然也包括前朝曾参与过这密道修建的匠人后代,只可惜时代久远,此事又做得十分隐秘,纵使找到了人,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只其中一位老者,据闻祖上乃是有名的机关巧匠,曾被当时的常青门门主请去维护密道中的机关暗门。虽然在此过程中,对方十分谨慎,不仅在通行途中令其全称蒙眼,更是请了数十位工匠,有意将他们打散拆开,其后再时不时转换方位,以使人无从辨别所处位置。
  但这位巧匠兴许是兴趣使然,十分痴迷这暗道设计,自出来后数十年仍旧凭借脑中所记钻研不停,留下了不少手稿。
  虽说稿上所记十分杂乱、亦没有章法,有时是对某处机关构造的复现,有时又是对记忆中某日所行方位的大略推测......但也算留下了不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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