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想来看看,我这位好二叔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秋江冷话音刚落,就敛起了刚才那般轻松的神色,而是伸手捏诀施法,将沈徊腰间装着那影妖的炼妖壶拿到了手里。
  “你倒是对她十分看重,时时刻刻也不离身。”
  秋江冷打量着炼妖壶的壶身,往那地上突然一摔,壶破妖现,那若影就这样又被摔了出来,还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沈徊当然看重,他这一路来从永安到曲凉,不就是为了这只影妖吗?不过,他好像从秋江冷的话里听出来了些其他的意思,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一样,看向秋江冷,见着她那副淡定的表情,却有一点不敢相信。
  却见若影刚得到自由,欲逃离去时,却在触及那院墙之后突然被一个无形的屏障弾了回来。
  “炼妖壶的禁制有两重,一重在里面,防着她逃出去;一重在外,防的就是外面有人救她。”
  秋江冷解释时看向沈徊,眼里全是对他多此一举时时带在身上的做法的嫌弃。
  沈徊欲言又止,她不是也没告诉他吗?早知道他又何必费那般力气。
  “若影?我问你,姜玥在哪?”
  若影正在心里暗骂秋江冷心眼多,乍一听她问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意想不到,为什么秋江冷会认定是自己与姜世忠合谋的?
  随后她想到秋江冷原本就是当年皇帝还未登基之时手底下最得力的栖凰卫首领,那个位置能被她坐到全天下谈及此都不免胆寒的程度,可想而知她究竟有多恐怖。能料到是自己找上姜世忠的,也不奇怪,毕竟当时自己在长鸣馆多问了那句,就足以惹人怀疑了。
  “这我真不知道,虽然我是找过姜世忠,告诉他你很可能就是姜瑾,然后让他想办法抓住你,但是这办法是他自己想的,我也不关心,只要能抓住你不就行了?”
  若影还在试图挣脱禁制,仍是徒劳。
  秋江冷忽然笑了,凑近了她问道:
  “我现在就在这儿,要不你把我抓了?”
  若影怎么可能把她这句话当真,连忙往后挪了挪,赔笑道:
  “不必,不必。”
  她也不是傻,虽然她一直都听风临渊的话,但是也要有命继续听才是,谁知道这秋江冷这么厉害,说不定能和风临渊有得一比。
  沈徊在一旁看着,很是不愿意相信让自己卷入这些事的,让自己烦了这么久的大妖居然是这副……
  杨君集瞅了瞅地上的若影,又看了看秋江冷,见朱雀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连沈徊也都是一脸知道内情的神色,心下顿时惆怅起来。
  “怎么我好像很多余似的,师父不是和沈徊闹掰了吗?怎么现在又眉来眼去了?”
  秋江冷丢给杨君集一柄长剑,转身便扬长而去,边走还边留下了句话:
  “徒儿,在这儿给我把她看好了,这剑你拿着,不需要会使,有人来或者她想跑,砍就是了。”
  杨君集被秋江冷那一扔,逼得往后退了个踉跄,正想拒绝,却早已经看不见秋江冷的身影。
  他只好端详起怀里这剑来,他幼时其实对习武颇感兴趣,还喜欢缠着自己那个厉害得在永安城做官的舅舅,后来见着自己母亲因为行走江湖替人打抱不平遭了那般祸事,有苦无处诉,便再也不想他母亲的重蹈覆辙,纵然在无忧城里做个纨绔不是他心中所求,但是,人生百年,达不成心中所求的人比比皆是,也不差他一个。
  可当他将那剑拔出时,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心里更是激动大于惊讶的。
  “这是,母亲的佩剑。”
  宁园这边,开坛作法驱除邪祟的布置已经安排好了。
  姜世忠看似胸有成竹,其实鬓边隐隐已经有冷汗冒出,心头打起了鼓来。
  他既怕姜瑾出现,又怕姜瑾不出现。
  既希望那个秋江冷就是姜瑾,又希望她不是。
  如此反复思量,心情忐忑起伏,竟然连秋江冷已经入了宁园来都未及时发觉。
  待到于不讳出声,姜世忠才仿佛刚从水深火热的煎熬里挣脱了出来。
  “秋大夫,这边请,这位,就是姜家家主,姜世忠。”
  姜世忠闻声看去,只见于不讳旁边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只比于不讳矮一个头,看起来单薄得很,面容清秀,眉目和善,与自己那个长相出众,五官尤其精致绝伦,堪比国色的侄女毫无相似之处。若非是姜瑾那个丫头,生来不祥,出生在那样的日子,更是不易近人,浑身上下都带着戾气,他这个叔父倒还是愿意帮扶她的。
  “在下秋江冷,见过姜大人。”
  声音更是不像,姜瑾虽然容貌不俗,但是却有着一副不怎么好的嗓子,说话声音粗,也不加掩饰,听着就和一个男子无甚差别。而眼前这人,说话声音温柔可亲,不似平常闺阁姑娘,但却是毫无一点粗狂之意。
  “有劳秋大夫走这一趟了。实在是这宁园风波不断,恐扰了先人安宁,又加之鄙人的侄女此时突然失踪,定然是有妖孽作祟啊!”
  姜世忠虽然开始怀疑若影当日所说之话的真实性,但是冲着风临渊的话,便也安下心来,继续自己的完成自己的筹谋
  秋江冷很是耐心,听完了姜世忠这番看似符合情理却经不起细想的说法,更是浑不在意: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与姜大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不知姜大人是否也有此感觉啊?”
  姜世忠闻言身体一僵,似乎根本没想到秋江冷会有此问,但却心下一沉,刚才的怀疑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一定是姜瑾!
  “秋大夫说笑了,倒叫鄙人惶恐了,不过应当是鄙人与秋大夫有缘吧,那就更仰仗秋大夫大能了。”
  姜世忠说完还向秋江冷行了一礼。
  “还真是心急,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让我去作法?”
  秋江冷心想,看向那院子中央设下的祭台,眼睛一眯,全是了然。
  沈徊也看出来那个地方的不对劲,便向秋江冷示意,叫她不要轻举妄动。
  秋江冷瞥见沈徊,那背将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交叠,左手食指正扣在那镇恶刀上,示意她不要轻易出手。
  “啧,他怎么知道的?”
  沈徊见到秋江冷的表情里有几分不耐,心想果然如此,就知道她多半又要掀桌,说不定还会把那祭台推到,甚至推到那姜世忠的脸上去。
  只不过,他没有秋江冷多的那份怒气,而是冷静,冷静下来的他很敏锐地发觉到,宁园内,不止那处祭台有猫腻。
  沈徊回过头去,正撞上了于不讳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三十六章 恶鬼真身
  姜世忠这个人,心狠有余,但胆气不足。
  此刻若非是秋江冷来意不明,一句试探,他早就在心里打了百千回退堂鼓,也决计踏不出今日这一步。
  眼瞧着秋江冷并未生疑,而是步伐轻松地向那祭台而去,姜世忠心又定了下来。
  其实当日若影突然造访,想与他合作抓秋江冷,一向只喜欢明哲保身的姜世忠想着先应付下来,再拖延几日,不作理睬,这事便也过去了。
  谁知那若影前脚一走,后脚风临渊的信使玄鸢便到了。
  “姜大人可认识这个?”
  来者轻烟化形,一身赤服,加之又蒙着面,雌雄莫辨,手里举着一个暗金兽牌。
  姜世忠将信将疑地凑过去,打量起那枚牌子来,忽然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立马被吓得跪倒在地上,叩头行礼。
  那是大圣国师风临渊独有的赤金暗纹令牌:穷奇道。
  见穷奇道如见国师风临渊本人,所以这才惹得姜世忠连忙下跪行礼。
  谁人不知如今风临渊不仅是天下修道第一人,修为更是高深,乃是当世有望问仙飞升的唯一一个,还颇得当今圣上姜元昭的器重。
  “微臣见过国师大人。”
  “姜大人请起,国师大人有桩事要拜托您务必办成。”
  此刻姜世忠站在宁园中,想起来那日玄鸢的吩咐:
  “姜大人只管配合若影行事,将秋江冷引到宁园便可,剩下的,就不用姜大人管了。”
  “那,那个秋江冷,果真是姜瑾?”
  他虽不知国师怎么会对这个游历江湖,无门无派的鬼医感兴趣,如果真像若影所说,她就是姜瑾的话,那自己这句话也不算多问。
  玄鸢闻言一笑,只丢下一句:
  “姜大人到时候可以自行辨认。”
  不知园内众人心里头几回翻江倒海的思绪之后,秋江冷已经毫无顾忌地站上了那座新搭起来的祭台。
  沈徊登时绷紧了神经,只觉得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周围的人更是人鬼莫测。
  于不讳忽地被一阵掠过的寒风引得打了个寒颤,当即觉得心神不宁起来。
  这些时日来,自他手刃亲父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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