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们嘴里总爱说现实残忍,现实可怕,道一句这就是现实好像就道出了人生。
谈笳却并不觉得现实全然都是残酷的,现实有好有坏,叫人伤心也叫人看清。
成厉万万没想到谈笳这么小就经历了双亲离世的痛苦。人心都是肉做的,要说不心疼那也真不太可能。
作为子女,在面对父母终究要离自己而去的这件事上其实一直都是一道心里跨不过去的坎。何况谈笳那时候才只有十五岁,其中心酸绝望,可想而知。
他一直就嘴笨,从不会说讨人欢心的话,不然小时候他爸妈也不会把他扔在家里不闻不问。现在了解了谈笳的经历,一样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看她眼角微微发红,只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叮当不开心在他脚边撒娇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做的,好像心情会好一点儿?
感受到头顶的抚摸,谈笳抬眼去看成厉。发现那人也在看着她,眉眼柔和,表情很温柔,和平常沉默冷淡的样子大相径庭。
看来,老天对她也不是十分狠心的。就好比此时此刻:成厉脸上少有的温柔,让她知道原来被人关爱、有人信赖的感觉是这样的。
从那时起,她在心里暗暗起誓,成厉大概是她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上,最后唯一剩下的信仰。
第5章 打架
上午只有两节钟缪青教授的课,胡梦她们上完课嚷着要回寝室补觉,谈笳昨晚没熬夜就让她们先回去,自己留在教室自习。
看了约莫两个钟头的书,眼睛有些酸痛。谈笳摸过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快到十一点半。她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她原本是想把书包放回寝室就去秋暝和成厉去吃午饭的。人还没进寝室,就听见里面传来尖锐的争吵声。
谈笳暗觉不妙,推开面前那扇虚掩的门去瞧。果不其然——狭小逼仄的环境里面六个女孩围在一起分成左右两个派系,你一言我一语,一副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掐架的阵仗。
谈笳旋即把书包随手扔在手边的书桌上,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了解情况。
“怎么了?”
谈笳顺势撇开对面那只指着陈雨濛鼻子的手,把人往自己身后揽。
那个做了一手粉色钻石美甲的女孩抬眼打量了一遍谈笳,又瞥了眼她身后的陈雨濛,轻呵一声,全然是趾高气扬的姿态。
“怎么了?你倒是问问你的好姐妹到底怎么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明目张胆勾引别人男朋友的事也做得出来?”
胡梦听她这句话,愤愤然上前推了那女生一把。
“你会不会说人话啊?谁勾引了?明明就是你管不住自己的男朋友。怎么着?自己没有魅力还赖别人了是吧?”
听她们的对话,谈笳把事情来龙去脉了解的差不多。
应该是对方的男友向雨濛示好被她撞见,误以为他们暗度陈仓就带人上门找茬。
这件事不管谁占的理更多,谈笳都站陈雨濛这头,好姐妹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站出来维护对方的。
眼见着对方因为胡梦的话恼羞成怒欲要动手的时候,谈笳上前一把拦住她们,喝了声:
“闹够了没有?”
对面三个人被她的气势吓得愣住手脚,谈笳制住甄雪和胡梦蠢蠢欲动的姿态,把她们往自己这边拉,转而面向对面三人:
“麻烦你们搞清楚情况,做错事情的是你男朋友不是陈雨濛。做决定之前先在心里问问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你们这样擅闯他人宿舍寻衅滋事我们是可以向学工办反映的。到时候不管是扣学分还是什么别的处分,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对面那个粉色美甲还要往前和谈笳争辩,和她一起来的两个女孩原先也不知道是她男朋友有错在先,只听了她的一面之词就来讨说法。这下自知理亏,不想因为这事白白背了处分,拉过粉色美甲就要往外走。
粉色美甲大概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嘴上丢了句“给我等着”,就灰溜溜地和同伴一起出了谈笳她们的宿舍。
甄雪等她们一出门,就立刻过去把门一把带上,关上门后世界立马清净多了。谈笳听一向文静的甄雪骂了句;
“操,这都什么人呐?!”
胡梦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吐槽:“真无语死了,那几个恶心的东西搞得我旺盛的食欲都萎靡不振了。”
谈笳去饮水机接了杯水递给陈雨濛。
“没事吧?”
陈雨濛接过杯子,摇摇头。
“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谈笳听她抱歉愧疚的语气有些难受,直摇头说没有。
胡梦也起身拍拍她的头,佯装生气的模样:“说什么话呢?还是不是姐妹了?”
“就是,你别多想,都是她们的错和你没关系。”甄雪坐到雨濛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暖声劝慰。
聊了会事情的具体情况后,胡梦早就饿得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拉着甄雪和雨濛去食堂干饭。谈笳和她们告别,把书包里的书收拾进书柜,想着雨濛那档子事情还有些气闷,以至于都忘记看时间了。直到手机铃声响,才发现已经错过了她和成厉约好去吃饭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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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谈笳没来秋暝,成厉觉得奇怪,在微信上问她怎么没来,等上好半天都没等到人回他消息。看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半,成厉想想还是翻开手机的通讯录给她拨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有一会儿才接通,甫一接通,电话那头就是她略显气急的声音。
成厉默了下,“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哦,没什么,在处理点事。”谈笳有意这样说,想看看那头的反应。
却不想,成厉听她这话只是转了转手上的腕表,脸上有笑意。
那种笑是你周末晚上不睡觉你妈问你干嘛呢,你说我在学习呢的那种。
“先回来吃饭吧,吃完饭再去处理。”
谈笳迟疑了会,对电话那头的他说:“我在打架呢。”
她全然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就好像说类似我吃饭呢的家常话一样随意。
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也“无意”,成厉和她唠家常般接过她的话。
“那谁赢了?”
谈笳咬咬唇,鼻腔叹出一声气,没想到这人这么不上道。
“你真没意思,你难道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打架,和谁打架,受没受伤之类的问题吗?”
“我应该吗?”
“……”
谈笳无语,成厉这个人有时候耿直的像个死脑筋。你说他是直男吧,但他其实心思又特别缜密活络。你说他精通世故吧,他又总能气的你说不出话,而且关键是你还说不出他哪里不对。
“成厉,你真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古怪的人。”谈笳如是说。
成厉轻笑了下,薄唇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在笑她。
“你才活了多久,就敢说一辈子。”
谈笳不接他的话,她始终觉得成厉和她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成厉是在那层隔膜之外生活的人,谈笳看着却无法接近也不能触摸。其实她很想靠近他,甚至不带情欲的抱抱他。但是她不知道那层膜是什么材质的,有多厚,入口在哪,所以这么久了也只能一筹莫展地在原地徘徊。
最后还是成厉开口打破沉默。
“你那还要多久,还来我这吃饭吗?”
谈笳低着头轻声问:“中午吃什么?”
“你来选。”
“成厉。”
“怎么了?”
“架刚打完了,我饿了。”
“嗯。”
“我不想坐公交车去,”怕他说出她不想要的选择,谈笳立马又补一句:
“也不想打车,打车太贵了。”
“我去接你。”
他说我去接你,而不是:好吧,我去接你。没有任何的前缀,直截了当的一句陈述让谈笳觉得心头一暖。像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奖励的一颗水果夹心糖,咬开后甜腻腻美滋滋的,无端以为自己是个可以随便闯祸任性的小公主。那感觉睽违已久,久到谈笳觉得太陌生太不知所措,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又失去。
电话挂断,成厉拿车钥匙出门,想起什么又回去从冰箱拿了瓶青梅绿茶带上。
这边谈笳在寝室坐了会,估摸着时间成厉也差不多要到了,收了手机去校门口等他。
天晴朗,日头足。正午的阳光丝毫不吝啬地洒在谈笳身上,没过一会额头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
嘀嘀的喇叭声响起,谈笳抬眼去看。
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身边缓慢停下,黑色的车身线条流利,谈笳不懂车,却也认得车头前那个大大的皇冠。
成厉有两台车,还有一台也是黑色,车标是一对翅膀。谈笳曾经用开玩笑般的语气问成厉为什么明明嘴上说对物质不追求干吗还开这么高调的车。当时成厉是这么回答她的:
“这些都是给别人看的,我如果不在这些外在上讲究,有的人就会以为我不如他,费尽心思想要在我身上讨点嘴上的甜头,我懒得搭理,索性堵了他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