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也太过分了!垃圾学校就是这么办事的?他妈的,到底是谁这么心肠歹毒地陷害你啊?!”
谈笳低着头不说话,只说要熄灯了催胡梦快去洗漱。
其实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张雅雯突然来找她一起去吃饭,说要请教她学习的方法。谈笳当时急着坐车去秋暝,就委婉地拒绝了她。
就是那次,成厉第一次来学校接她,他说是来附近谈生意的,正好顺路就过来接她一起去吃饭。
在校门口,她看见张雅雯就站在不远处,眼神很陌生地看着她。当时她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结果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
说实话她很感激有胡梦这么一个好朋友陪在她身边替她打抱不平。前提是她肯无条件地信任她,毕竟真诚的友谊于她而言那么难得可贵。有时候她甚至认为自己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家人,孤身一人无羁无绊也未尝不好。
做一个性格古怪的人,独来独往,感觉还挺酷的。谈笳在心里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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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终于在一堆烦心事情结束之后到来。十月的伊始,谈笳照常坐二十来分钟的519号公交车前往秋暝。
会客厅里成厉就站在那梨花木的架子边上,慢条斯理地给一只青花瓶拂尘。
见她来了,放下瓶子招呼她坐下。
“放假了?”
“嗯。”谈笳点点头。
“怎么不回家?”
“懒得回。”成厉听她这话含笑挑眉。相处这么久后,谈笳这性子倒是越发和他相像。
“先说好,我这没饭吃。”
“不吃饭,我就来坐坐。”
谈笳环顾四周,没找着那只白猫的踪迹,疑惑地问他:“怎么没看见叮当?”
成厉给她沏茶又给她拿了些水果,才回答:“抱去我妈那里养几天。”
“为什么?是它不听话惹你生气了吗?”
见谈笳的语气极度认真,成厉才反应过来这姑娘终究还只是个姑娘。
他语气极平淡肯定:“谁能惹我生气。”
“也对。”谈笳捧着茶杯表示赞同。
成厉看出她脸上的端倪,“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谈笳的睫毛像两把小蒲扇,成厉见它们扑闪着动了两下才听她说:“成厉,你说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受欺负了?”
“还行。”
“死犟。”
谈笳撇嘴不语。
“谈笳,别那么死心眼地钻牛角尖。受委屈了就说出来,谁给的委屈下次再给他还回去。”
“要是还不回去呢?”
“还不回去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你能力不够,要么就是还回去的代价太大你还不起。如果是前者那证明你还需要继续努力,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只能选择把它当成你的人生经历。”
见谈笳还是垂着头不说话,他又说:“你经历的这些事大大小小我也都经历过,我不是要劝你什么更不是对你说教,因为我知道你也听不进去。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只是希望你心里不要太怨怼,路还很长,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谈笳看他一脸苦口婆心,勉强评价:“看不出你还挺会安慰人。”
“我只是在给你讲道理。”
谈笳装作无意,试探地问:“你对谁都这样吗?”
成厉把那只擦好的青花瓶放到原来的位置,语气随意。
“也不是,我有个侄女和你差不多年纪,她受委屈时也像你这样。”
……
原来,只是因为像他侄女。
第7章 逃避
时光流逝,日月穿行。淮市,又是一个风朗气清的好天气。
秋暝的会客厅里坐着一位常客,只是看着神情有些痛苦,不若平常。
谈笳是上午就来了的,今天的课表上没有排专业课,是她难得的悠闲时光。本来她窝在成厉的沙发里正饶有兴致地刷着手机呢,突然感觉到身体的某个地方开始熟悉地隐隐作痛。
谈笳叹气:唉,老毛病又犯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痛”归来。谈笳连手机也不玩了,皱着一双细柳眉苦着一张小脸,认命似的拿手按揉颊部。
成厉无意中看见她盘腿坐在那处哭丧着一张脸,他放下手里要打包的唐三彩马,走过去问她:
“怎么了?”
谈笳一手抚着脸颊,委屈巴巴地开口:“我牙疼。”
成厉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感觉自己不说点什么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活像只流落街头没人要的可怜小狗狗。于是他只好搁下手里的事,再走近些弯下腰瞧她,像哄小孩似的耐心十足地询问:“哪个地方的牙疼?”
谈笳指着脸颊示意:“这儿,左边儿上面的磨牙。”
成厉双手撑在膝盖上想了想,“你按按合谷穴试试。”
“……什么穴?”
谈笳没听懂,她只知道太阳穴,he gu穴又是个什么穴?
成厉也没和她解释,蹲下身直接从她脸上拿下她的手,在大拇指与示指的中间凹陷部位找到合谷穴按下去。
成厉使了适度的力在穴位上有节律地按揉。
过了几秒钟,谈笳觉得发疼的那颗牙齿突然间舒服很多,她惊喜道:“欸,好像挺管用,真的没那么疼了。”
成厉继续帮她按着,又问她:
“你这是智齿?”
谈笳摇头,“不是。是牙本质过敏,胀胀的痛,有时候疼得厉害连着一侧脑袋眼睛也一起疼,我半边脸都跟瘫痪了似的。”
“去医院看过了吗?”
“看了,没有用。就治标不治本,止痛药吃多了副作用也挺大的,就只能熬着咯。”
听她一副乐天派的语气,成厉笑她:“你倒看得开。”
“不是我看得开,是没办法。你知道林黛玉,林大美人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
“愁死的。”
成厉笑出声,看不出来这谈笳年纪虽轻,在看待问题上倒是颇有自己的见解,让他打心底觉得这姑娘是个明事理好相处的人儿。
其实谈笳完全就是没话找话,因为成厉此刻握着她的手,她怕不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就要露馅了。
面前的人当然是不知道她有这么多的小心思,可谓是非常敬业且一丝不苟地帮她按摩穴位。
谈笳心里有鬼,她做不到心如止水。
成厉给她按了会儿后谈笳觉得好些,掌握到合谷穴的位置遂让成厉松手自己来,让他去忙自己的事。
成厉瞧了她一眼,看她没什么事放开手走了。
谈笳按按又歇歇,过了半个钟头觉得牙齿没那么疼了之后,又恢复她生龙活虎的模样。
她除了上卫生间,一上午都蜷在会客厅的沙发里,一会躺着玩手机追剧,一会不怕死地去逗叮当。
成厉就在里间待着随她闹,只有来人的时候谈笳过去喊他,他才出来。
谈笳给他看门他自然乐得自在,偶尔听见客厅外传来一两声她的自言自语,忍不住倾耳去听,也觉得盎然生趣。从前一个人冷清的日子现在突然被打破,慢慢地竟也没觉得多不适。
到了中午饭点,谈笳去里间找人,倚着门框散漫地问成厉什么时候去吃午饭,她饿了。
成厉看也不看她,极平常地告知:“一会儿我妈要来,等她来了一起去。”
谈笳顿时大脑一僵,下意识地拔腿就要送往外走。
成厉见状,连忙叫住她:“干嘛去?”
谈笳扭头看他,脑中一阵晴天霹雳,深觉这是大难临头、大限将至的节奏啊。她脸上的表情比先前牙疼的时候看上去还要更痛苦几分,感觉天要塌下来没压着个高的先压着她了。
她看着成厉小心翼翼地嗫嚅道:“你妈要来了。”
“嗯,所以呢?我妈来了你躲什么?”
谈笳上手扒拉着门框扭捏着回答:“我,害怕……”
成厉只觉得她这模样好笑,“你怕什么?我妈也不吃人。”
“可是,我怕我们的关系不好解释,到时候你妈妈会误会。”
成厉听她这话,这下也不气她要跑,笑着问她:“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我妈又能误会什么?”
谈笳心里虚,只好和他打哈哈。
“……嗯,也是。没什么不好解释的,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怎么会有误会,你说得对。”
成厉看她想明白了,也招手示意,“行了,回来吧。”
谈笳抬脚刚往回走两步,想想又停住。思索一番,最后抱着大义凛然的决心对他说:“我觉得我还是回学校吃吧,也省得你费口舌去解释,祝你和阿姨用餐愉快啊。”
说完谈笳拔腿就跑,以体测五十米冲刺的速度逃也似的出了秋暝,任成厉在后面怎么叫她她也不理。
看谈笳的身影从眼前一下就窜得消失不见,成厉心里无奈。
她这是干什么呢,有这么害怕吗?刚认识那会对她冷言冷语爱答不理也没见她害怕过,不是照样往他这跑,赶都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