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现在这样还真有那丑媳妇不敢见公婆的意味，成厉倒是想让他妈看看谈笳，看她会不会真的误会当场质问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装不知情过自己的潇洒日子。
只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妈妈从不是世俗里爱子如命的母亲，她一向看的开，普天下没有人比她更爱自己。如果看见谈笳和他在一起，她恐怕只会嘲笑他不是说对女人没兴趣，怎么还和人姑娘一起吃上饭了。
其实成厉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只觉得一个人有时候也会寂寞。
这边，谈笳马不停蹄地出了秋暝，没去等公交车就连滴滴也没敢叫，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就走，一刻也没多停留，真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凑巧就碰见了成厉的妈妈。
你说她在害怕紧张什么呢？说到底无非是心里虚，她惦记人家的儿子不说，还不要脸皮地天天往他跟前凑。他妈妈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她是个有心机的女孩子，多半是奔着名利去的。
且不说事情以后会怎么发展，现在谈笳还没打算让他妈妈知道她的存在，更不想让她知道她暗恋成厉。因为这事不需要她坦白，他妈妈一定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身为女人的敏锐。何况那位还是一位有着丰富阅历的中年女性，那洞察力真不容小觑。
谈笳深知后果，不敢以身犯险。
再者，她也说不出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他们一起吃饭。客户？朋友？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摊开讲，她什么身份也不是。
对于成厉，她只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像她侄女一般的女孩子，纵着年纪小，做出些不合情理的事来成厉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她计较。
看，其实谈笳还是看的很清楚的，她只是不愿去想不愿承认。说实在的，单纯地遵循内心的想法是很难的一件事，谈笳想过放弃却又不甘心。
遇见一个人，像遇见雨后彩虹的惊叹，它不常见也不那么稀罕。只是某天偶然间抬头转头时的景色，没有等上一生却也耗上些时候。
彩虹多美，遇见多么难得。
谈笳犹豫后又坚持的原因就在于她深知——现在没有的或许以后会有，现在不爱的以后一定不能爱。
第8章 新年
2021年1月1号，是一年一度的元旦佳节。在俗世里，这一天代表着无论好坏的前一年都已经彻底结束，今天是最后一天。同样也象征着不知好坏的新一年即将来临，今天是第一天。
从哲学上说，这一天是新事物的开始和旧事物的灭亡。所有为生活奔波而疲惫的人也有暂时的小憩时刻，所有的事物在时间的长河里都迎来改头换面的新的一岁。
谈笳不禁再次唏嘘，拥有三百六十五天的一年原来过的这样快，一转眼她就快要大三了。
元旦学校给放一天的假。那天上午，学校里为元旦庆祝准备的学生们蠢蠢欲动，冷空气里氤氲着无数个热闹的因子。
超市里货架台上的零食饮料、蔬菜瓜果一搬而空，瞬间被通知销售告罄，同学们实实在在地为超市的营业额贡献了一波不小的流量。
好在谈笳她们机智，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上午和三个室友早早地就在超市买好了食材，准备晚上在宿舍煮火锅吃。
她们几个女孩都爱吃辣，就没搞清汤锅。火辣辣的牛油汤底涮新鲜的牛羊肉，真是新年里给自己的五脏六腑一次最好的慰藉。
食材下锅后，谈笳给她们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可乐，四个姑娘举杯共敬一去不返的青葱岁月。
“新年快乐！”胡梦慷慨激昂地举杯最先祝贺，没错，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新年快乐啊！”紧接着是胡梦右边的陈雨濛，尾音带上讨喜的俏皮。
“祝大家新年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第三个是最温柔也最文静的甄雪。
三个人说完，目光齐齐看向谈笳。
“新年快乐！”她说不出什么讨喜的话，只能用简单的方式笑着祝福。然后把手里的杯子和她们三个的碰在一起，玻璃杯、陶瓷杯相互碰撞，声音清脆悦耳。
杯子里的可乐因为撞击有一些洒了出来，粘在手上冰冰凉凉，一个个褐色的小气泡落在手腕上，很快就又瘪下去。
她们在依次对彼此的祝福里，仰头将旧日一饮而尽。
她们四个都是肉食动物，大家都是同龄人，平常打打闹闹也不谦让，争着抢着往锅里涮肉，生怕自己吃不够。
陈雨濛正从锅里捞出一块肥牛，对面的胡梦说时迟那时快，夹生菜的手瞬间转向，拿手里的筷子在锅里截道，一把按住她的。
胡梦的表情像母鸡护犊子似的，霸道又强势。她义正言辞地通知她：“别动啊，这是我放的，你快点放回去。”
陈雨濛才不管那么多，眼神锁定，看样子对那块肉势在必得。
胡梦当然不可能让她得手。陈雨蒙忍不住吐槽：“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肉上写你名字了吗？”
胡梦睁大了一双圆眼，信口胡吣：“当然写了。”
“哪呢？哪呢？你指给我看啊。”
“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到。对吧，谈笳？对吧，甄雪？”
甄雪这个旁观者实在看不下了，替陈雨濛打抱不平：“胡梦你别太不要脸了啊，就为了块肉而已，要不要这样？”
胡梦十分不屑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蛮横地说：“那你把你碗里的肉给我啊。”
甄雪瞬间瘪气，不再参战。
“不好意思，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谈笳无语望天，从锅里又夹了块肉放进胡梦碗里，做和事佬。
“行了行了，给你。你们俩再抢，剩下的肉就要被我和甄雪都吃完了。”
好嘛。好家伙。一听这话，两个人居然都不抢了，还要命地互相谦让起来。
最后结局是，四个人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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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侃天侃地，吃完火锅时间已经不算早。火锅局收尾的时候，就差不不多到了十点，而她们的庆祝才只到一半。
没人去管那些沾满油渍等待清洗的锅碗瓢盆，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桌前对镜梳妆，她们一会儿要去淮市的中心广场看新年倒计时的焰火。
她们是自己骑着学校门口的共享电瓶车去的中心广场，原因有三：一是方便，二是快乐，三是省钱。
今天骑车的学生特别多，加上很多都电量不足，最后好不容易才找齐四辆。她们一人一辆车，前前后后地在马路上骑行，四辆车的轨迹一边交叉一边平行。
这条路上有夜空，有路灯，有晚风，有笑声，她们飞扬的发丝和衣角在风中相遇又分离，分离又相遇。烦恼都随着流动的风远去，年轻的女孩吵吵闹闹，共同期待着一场烟花的盛景。
到了目的地，等她们停好车后再来到广场，时钟已走到了将近十一点半的位置。广场中央人声鼎沸，男男女女簇拥在一起，都在等待新年的到来，给身边重要的人第一时间的祝福。
谈笳她们来得晚，观赏的好位置都早早被人抢先占好，她们只能凭借微薄的一己之力挤进人群找寻合适的观景区。
人实在是太多，谈笳她们被挤的分散在人群中辨不清方向。手机信号微弱消息发不出去，就快要到零点了还找不着人，谈笳有些沮丧。
就在那幅人影攒动红尘渺远的景里，谈笳慌张的眼中映出成厉的影子。
他还是老样子，穿着随性。一件黑色的大衣衬得他清冷高贵，脸上照例也是一派平静。和四周人兴奋的表情做对比，竟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那么迷人地引人注目。
他一直都是这样，谈笳想。
好像什么事在他心里都不能惊起丝毫的波澜，清心寡欲的不像个凡人。
谈笳无意识地向他靠近，出声喊他。
“成厉。”
男人偏头，低眸看向她。
谈笳用自以为最自然最随意的语气问：“你怎么在这？”
成厉见她后面有人挤过来，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了把，慢声回答她：“我陪父母来的。”
谈笳点点头环顾四周，似乎没看到人，遂又继续追问：“那你父母呢？”
“在里面呢。”
成厉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用他没有丝毫赘肉的下巴颏点了点人群中最密集的那处，语气稀松平常。
谈笳抬脚走两步和他在淮江边的栏杆处并肩站着，侧过脸去看他。
风吹过她的发梢，有一些吹到了成厉的大衣上，谈笳觉得这情景给人一种莫名的亲昵，虽然只是巧合，虽然可能只是她的幻觉。
谈笳缓缓神，“那你怎么没去？”
成厉看着万千灯火倒影的江面，直说：“我不爱热闹。”
谈笳沉默。一个人孤独的太久，怎么可能会爱得上热闹。
说完成厉也看向她，眼神又在她附近打量一圈，随意问起：“你是一个人来的？”
谈笳看着成厉身后的人影憧憧，有点无奈地叹气说：“和室友一起来的，但是人太多我们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