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看着她,平静发问:“怎么,我不能来?”
谈笳不看他也不说话,盯着脚上穿的那双高跟鞋,心里很乱,思绪万千。
她在想她今天早上六点半就起床化妆,帮部门的人一起布置礼堂,一起在门口接待来宾,站了一上午脸也笑僵了脚也站痛了,现在成厉又一次毫无征兆不打招呼地出现在她面前,像个没事人一样。
谈笳心里像憋了头牛,只想发脾气拿角撞人。
“谈笳。”
他盯着她的头顶,用最深情的语气叫她,声音低靡,好像谈笳是他这辈子最柔软也最无奈的隐秘。
又是这样。
谈笳内心只觉得无比的厌倦。厌倦了这样反反复复地去猜他的心思,脑子里把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遍又一遍滚过,只为了寻找一丁点他在意她的蛛丝马迹。想法一次次推翻又一次次建立,理智和情感硬生生把她撕裂成两半,她连顺畅地呼吸都觉得是件难事。
时间悄悄过去,她终还是抬起头,眼神丝毫不躲闪,没有别的只一句:“我问你今天怎么会来?”
他也依然掩饰,“最近不忙,店里也没什么事。”
谈笳听他这话只觉讽刺,她冷笑:“那你为什么来找我?你明知道我对你什么心思,既然已经当面拒绝为什么还要来?”
“谈笳,别小孩子气。我是受邀过来观礼,又碰巧看见你在,作为长辈看见你和你打声招呼也无可厚非。”
“长辈?”谈笳觉得可笑极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长辈的界限在哪里?”
“如果只是长辈,那你为什么对我笑让我误会?为什么要对我说新年快乐?为什么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为什么送我那么贵的生日礼物?”
“如果这些你都可以说是长辈该做的事,那你又为什么……偷亲我?”
直至这一刻,成厉才清楚原来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都被她看穿,最后一层窗户纸也被她捅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最世俗的阻隔,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像谈笳这样勇敢地不计后果。
成厉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万事万物都逃不过宿命,他也是。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和心里的魔障对峙。
最后,谈笳吐出一口浊气:“成厉,承认吧。你就是懦弱,不敢爱我。”
她紧接着又是致命一击:“我说得对吗?”
至此,场面再难收场。
站在对立面的人两两对峙,到最后戏剧般,还是多亏一通电话铃声救了场。
成厉摸出裤带里的手机接通,是成母打来的。电话里成母说他伯父来家里了,让他晚上回去吃饭。
成厉应了,挂断电话。转过身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刚刚还站在那一声声质问他的谈笳,已经走了。
他是个笑话,被摆出来供人观赏把玩。而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第19章 酒吧
周日,晚上十点,dancing酒吧。
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红头发,绿头发,大金链子,小手表,各色各样的人都有。他们身体贴在一起,在dj搓起碟后在舞池里一齐摇摆纵情,放肆着躯体去体会最简单直接的欢愉。
不管是什么社会地位,只要是在这个欢乐场里不能相融的人,都一样只会让人觉得土鳖又无聊。
对方呈来说,来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来这甚至比他回家的频率还要高。反正也没女朋友,一个人怎么浪不是浪,何况他有钱有颜,像他这样的黄金单身汉最不缺的就是玩儿的资本。
他刚来没一会儿,在角落的卡座里点了杯龙舌兰,没多久就有人上来搭讪。这种情况发生的太多了,方呈觉得也挺没意思的,千篇一律的开场,一觉醒来只身躺在某个酒店的大床,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反正露水情缘嘛,短暂的快乐才是它一骑绝尘的优点。
不过大概是千篇一律的次数太多,他也逐渐厌烦,今天不知怎么陡然就失了兴趣。他在心里暗骂了句,付了酒钱就准备走。
转身的功夫,目光无意间瞥见吧台边上站着的一个女人。
她穿了一身黑色吊带短裙,刻画出紧致的腰身、饱满的胸部和蜿蜒的臀线,说的夸张点,光是看她这具身体都能让人魂牵梦绕,醉个好几回。
这张脸,让他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出于男人的劣根性,他多看了几眼。谁知道,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就看出事儿了。
一分钟前,他眼神追逐着去瞧那女人的脸:一头浓密的长卷发披散着,眉不画也黛,一双弯月眼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闪烁着无数星点。
仔细看,两只眼睛之间点着一粒小小的黑痣,不是胎记,像是上辈子留下的什么印记。
生的翘鼻红唇,黑色吊带衬着通体透白,不是风尘是风情,是披着欲的皮,刻着冷的骨,活脱脱展现一出不可方物。
一分钟后,方呈看清那张脸后瞬间头脑一醒,那效果真他妈的比药店卖的醒酒药还管用。
这可不就是上次在秋暝见到的那女孩吗。他当时还纳闷,那冷清的鸟不拉屎的秋暝居怎么会好端端多出个女人来。他当时想,就算是成厉突然开窍喜欢女人了,他琢磨着,怎么着也不至于是这么个年纪这么清纯的丫头。
他好奇去问,果不其然,人成厉跟他说就一小孩儿,还在读书,无聊的时候来秋暝找找乐子。
方呈多了解成厉啊,只当是那女孩看上成厉想泡他,料成厉对她也是没那个心思,只一心把她当小孩看的,最后结局想都不用想,肯定热脸贴了冷屁股。况且,他看着那女孩模样长得倒也挺纯,不像是外头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也就没说什么。
这不,现在打脸了。
你瞅瞅,如果那真是一乖学生,怎么会打扮成现在这样,出现在这里?
方呈冷笑。呵,她成年了吗?
果然还是自个哥儿们总结的不错:只要是长的漂亮的女人心思都不单纯。管不住,太野。
他拿出手机,摄像头冲着她,没找角度随意拍了张照给成厉发过去。片刻功夫手机上就弹出条消息,点进对话框只有俩字:【在哪?】
方呈也懒得卖关子,点着示指,悠悠然在键盘上打出:【dancing酒吧。】随后把手机收回裤带,拍拍屁股走人了。
要问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委实没兴趣观看长辈教训叛逆少女的戏码,也忒无聊,还不如回家打几把游戏来的痛快。
方呈从车库开出车子离开,这操蛋的一天,又他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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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厉收到地址后,一刻没耽误,开车去找人。
等成厉到的时候,谈笳已经喝的有点多了。她不是会喝酒的人,加上酒吧的酒度数都不不算太低,她没经验,看名字好听就点了,光想着放纵没考虑后果,结果就是她可能有点玩过火了。
她一直是个骨子里有点离经叛道的人,这么多年表面上循规蹈矩、安分守己,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为了不让家人操心。其实,她内心是渴望尝试和新鲜感的。而今,就在成厉屡次伤她之后,借此契机她无比地想要解放天性一回。
所以,化了浓厚的妆来遮盖无以言状的疤是她,扯了谎来酒吧借酒消愁的也是她。目的不过只是为了抒解满腔的意难平。
成厉进了酒吧,花了些功夫才在一片红灯酒绿的奢靡之中找到她。
说实话他也很惊讶,谈笳虽然有时候是很跳脱,性子皮,但是今天这副浑然天成的妖娆样子他也是第一次见。
视线所及,之前素净的脸上现在画着浓妆,眼角还勾了眼线,让她看上去更妩媚动人。嘴唇上那抹抓人眼的胭脂红,他看着碍眼,很想伸出手用力地给她擦掉。
成厉不知道自己以是什么样的立场来的,他猜可能纯属是下意识的冲动,他只是不想让一块璞玉被世俗的欲望沾染。
他快步来到她的身边,像从前在秋暝和她相处的无数次一样,叫她的名字。
谈笳抬头,在见着来人的脸后,原本放松的身体立刻拉起警戒线。
她皱眉看他,“你怎么在这?”
谈笳此时见着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质问一句就转身要走。成厉却手疾眼快,抓住她的手肘,让她的愿望落空。
谈笳用力挣开,冷漠开口:“别管我。”
她说完还是要走,成厉不肯,拉住人把她往自己跟前拽。
谈笳被他激怒,近乎在吼人:“我说了,你别管我!”
成厉看着她的脸,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对他的抵触和愤怒。他沉默地注视着,过了会才无奈地低着声哄。
“谈笳,你听听话。”
这种时刻和这种话,只会让原本就心情不好的谈笳怒不可遏。
“成厉,你够了!”她挣扎着,脸上憋的通红,活像只生死边缘还在负隅顽抗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