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成厉怕手上没个轻重,不小心弄伤她,只能先放开手。
谈笳在手上的桎梏得到解除后深呼一口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当下心里登时生出报复的想法。
她看着他的眼睛,故意拿话刺他:“我又不是你侄女,你没资格在这。”
“……”
呵,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不是吗?他当初拒绝她的时候,说自己只把她当侄女看待,现在她又以同样的身份理由来推开他,所以他该怎么做才能两全,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承认他就是变态地喜欢她,想抱住她想亲她,想把她囚在身边哪也不去?还是像上次一样冷漠逃避,拒绝她的心意,拉开他们的距离,眼睁睁看她在他面前流泪哭泣却无动于衷?
圈住她还是伤害她,他都做不到,他一样都做不到。
他看着她的颅顶,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天晚了,我送你回去。”说完之后,便再也不管不顾地拉着她往外走。
谈笳有挣扎,但是天生的男女力量差距让现实不能如她的意。
成厉可以说是蛮横地把人塞上了车,给她扣上安全带之后自己坐上驾驶座,二话不说直接启动车子往去淮大的路开,根本不容置喙。
“你让我下车!”谈笳解开安全带去开车门,但是发现门锁了。
成厉不说话也不看她,兀自开车。侧着脸,下颌骨清晰可见。骨头硬,人更硬。
谈笳这下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见他,不想再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
她对着他吼:“你聋了吗?我说我要下车!”
成厉压根不在意她的怒意,在下个转弯路口还好心提醒:“不想早死的话,就把安全带系回去。”
知道无法沟通后,谈笳彻底放弃和他争论,也没管系没系安全带,自暴自弃地瘫在椅背上。
死了也好,死了就没那么多烦恼。
也是出奇的巧,一路上竟畅通无阻,没有碰上一个红灯。荒唐夜色下,那辆车载着两个同样内心苦闷的人在高速上疾驰。车窗紧闭,车内寂静无风,再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息交叠流窜,谈笳侧着头看窗外,觉得今天一天真是没意思极了。
到了校门口,谈笳无言下车。
成厉看她进了门,走远了,也迟迟没有驱车离开。
他脑子里一切都停滞,只知道,谈笳哭了。
那个在诉说自己惨痛身世的时候都没哭的人,现在却对着他哭了。
一张脸上都是泪河,最后她摔车门走了。走之前她说: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别来招惹我。”
“我真的受够了每天来来回回地琢磨你的心思,你觉得吊着我有意思吗,还是说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成厉,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是你教我的。”
……
成厉的胳膊撑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好像失去力气,弯着腰伏在手肘上,浓厚的无力和歉疚感争先恐后地如潮涌向他席卷而来。
车窗外,暗涌的风和微弱的虫鸣。
夜,很深了。
第20章 缠郎
四月份,成盈过生日,电话上约谈笳出来吃饭唱k。
这段时间,谈笳和她走的还算亲近,小姑娘人善良有趣,谈笳没理由因为旁的原因就刻意疏远她。平常没事的时候,也会和她在网上聊聊天、玩玩游戏。
成盈什么都愿意和她讲,大事小事,鸡毛蒜皮的,谈笳是她的忠实听众。得知她过要十八岁的生日,谈笳没有理由不去帮着庆祝。
成盈朋友挺多,有男有女,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年龄和她一般大。谈笳和他们虽然年龄代沟不大,但也着实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
吃完蛋糕,ktv里大家都抢着麦克风去唱歌,谈笳没有机会,不过讲真也没有想要唱歌的欲望。
她坐在沙发角落里听他们唱,无聊了就看看手机。成盈大概发现她心不在焉,坐过来找她说话。
“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唱啊?”
“你们唱吧,我听就好。”
“谈笳姐。”
“嗯?”
“你是不是还在想我小叔啊?”
“……”
“你们是吵架了吗?”
谈笳没办法回答。
在一片冗杂纷乱的环境里,耳畔熟悉的前奏响起。
有人在唱谢安琪的那首《喜帖街》。
忘掉种过的花,重新的出发,放弃理想吧。
别再看尘封的囍帖,你正在要搬家。
忘掉爱过的他,当初的囍帖金箔印着那位他,裱起婚纱照那道墙,及一切美丽旧年华。
阶砖不会拒绝磨蚀,窗花不可幽禁落霞,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又再惋惜有用吗。
轻柔忧怨的歌声中,成盈轻轻贴在她耳边,像是安慰。她说:“其实,我觉得我小叔也喜欢你的。”
谈笳垂着头,语气不甚低靡。
“我不知道。”
“我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明明上次我和他说你谈恋爱了,他还那么生气。”
谈笳猛然抬头,看上去有些惊讶,而后只叹了口气。
“可能他觉得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吧。”
成盈拍拍她的背开导她,“你别丧气,烈女怕缠郎,我小叔一定能被你拿下。”
谈笳苦笑了下,拿起面前的啤酒,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儿天方夜谭。
聚会结束后,谈笳自己打车走,没人和她顺路,她一个人待着也自在些。
计程车一路往前开,迎着昏黄的街灯在夜路行驶,终点是少女不为人知的秘密。
o
秋暝的院子里,谈笳直愣愣站着,歪着头看那栋房子。
真是不巧,门关着。不过,楼上房间里头的灯却还亮着。
谈笳扬起嘴角偷笑了一下,她去楼下大门那里抬手敲门,动静一声比一声大,带着誓不罢休的目的,也怀着死皮赖脸的勇气。
谈笳敲门敲得发困,靠在门上眯眼睡觉,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十分钟过去,终于,等到里面的人来给她开门。
门一打开,谈笳瞬间失去重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五体投地地摔进去,幸亏她情急之下抓住了门框才不至于把脸给丢尽。
来给她开门的男人穿着件常规的白衬衫,简简单单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倒也好看。
他看着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半干还在滴水,水滴下来划过他的喉结落在衬衫上留下一片洇润的印子。
大概是下来的匆忙,衬衫最上面的三粒扣子没有系上,露出胸膛的一小块肌肤来,惹人遐想。
他靠着门框,双手环抱静静看着门外带着酒气、浑身是胆的谈笳,不吭一声,像一幅中世纪里最烫人的油画。
谈笳咽了口口水,向前迈一步问他:
“为什么不开门?知不知道我敲了多久?”
她确是醉意上头,才敢这般盯着面前的人大胆质问。
成厉看着她,讥笑一声。幽幽开口:“这个点门还开着,是等醉鬼上门要债吗?”
谈笳磨牙哼声,努努嘴:“你也知道你欠我。”
成厉不置可否,看她站不稳的样子在心里叹气,问她:
“醉鬼,进不进来?”
“进!”
谈笳边说着边连忙拖着身进去,脚下不小心被台阶绊到,成厉连忙欠身去扶。
他身上有沐浴完的清香,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的胳膊摸起来凉凉的,谈笳贪恋地靠在他身上,什么伦理道德自尊自重统统在此刻被晚风吹走忘得一干二净。
成厉搀着她去会客厅的沙发上休息,谈笳丝毫没顾及,四仰八叉地栽躺在成厉家的真皮沙发上,闭着眼睛回想着刚刚是不是听他说了句,“我是上辈子欠你。”
成厉刚把她扶到沙发上,就见谈笳像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那般怡然自得,丝毫不见外地、没有约束地仰躺在那张发上。
成厉摇头,心想平常就不该让她老在客厅沙发上待着,这下倒好把沙发当床来睡了。
他去摇她的胳膊,“谈笳,起来。”
谈笳没有反应睡得香,嫌他吵皱着眉翻了个身。
成厉双手叉在腰上,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最后凝神想了想,抱起她往里间走,把她放到自己平日里午睡的那张床上。
夜里凉,他又去橱柜里拿来一床薄被给她盖上。
给她拢被子的时候他盯着双眼紧闭的那张脸,原本白净的面庞因为醉酒染上了绯红,那双弯月眼间的痣是画龙点睛之笔,给她添上一抹高不可攀的风情。
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风韵,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拿捏得刚刚好。
成厉承认,谈笳的脸是他看过的最自然也最勾人的长相。
这样好的姑娘合该配这世上所有最好的,怎么会偏就看上了他?成厉盯着她的脸,心里陡然生出倘若自己再年轻几岁的想法。
今夜的风,还是吹得太过放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