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都行,简单的饭菜就可以。”
赵澄阳稍欠身,目光下移,恭敬地看向谈笳旁边的成厉。
“我吃过了,帮她带就行。”
“好。”
赵澄阳刚转身出门,就被谈笳从身后叫住。
“麻烦你了澄阳哥,我下次请你吃饭。”
赵澄阳转过身对她笑,“好,不准耍赖。”
“一定。”
“对了。”赵澄阳去而复折,“你要是身上还痒的话,就涂医生开的药膏,千万忍住别用手抓,抓破了会感染。”
“嗯,记住了。”
赵澄阳走后,病房内重归安静。
很久,都没人说话。仿佛在她身边的他是个透明人,连呼吸都轻的听不见。
谈笳又开始觉得身上痒,手无意识地放在脖子上的风团,刚准备屈指挠两下,想起赵澄阳走之前的话,又改为指腹轻轻摩挲,却也只是隔靴止痒,治标不治本。
成厉逡巡四周,从床头柜拿起一盒药膏,看了眼说明书,过去拿开她的手臂帮她擦药。
四周静谧,微风不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撒了一地的婆娑树影。
男人轻浅的呼吸撩在她的脖颈处,似有若无,让人无端觉得那里更痒。
一段时间的分离,再见已做不到当初的那份自然亲昵,总觉得隔着什么,总觉得失去了一些东西而对对方感到陌生无措。
“你觉得澄阳哥,怎么样?”
谈笳突然的一句话,在不大的空间回响,通过空气的振动又送进他的耳蜗。
成厉看着她红肿的脖子,没有回答。
谈笳不让他继续擦药,偏头去找他的眼睛,“你觉得我和他合适吗?”
这次,她看清了,他的表情终于不是淡漠,虽然露出的是疑惑和她没看见的一闪而过的失落。
“怎么不说话?”
成厉定定看着她,想看穿她的心思,却也依然沉默不语。
谈笳微微勾唇,装作笑的样子。
“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你之前不是说把我当侄女看待,就当是听听长辈的意见。”
成厉收回目光,把药膏旋上盖子放回原处,声音淡淡:“你自己决定。”
谈笳像没听到,又开始自顾自地说:“澄阳哥人挺好的,为人大度又热情,有教养有礼貌,对每个人都很友好,他善良阳光,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哦,对了,他还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特别好,懂的东西又很多。这次我得荨麻疹也是他发现之后带我来医院的……”
成厉默默听着,越听心里越难受,紧的发慌。
谈笳突然停住,试探地问:“我如果和他谈恋爱,怎么样?你会支持我吗?”
成厉彻底说不出话来。
浓郁的眼,滚烫的喉和僵直的四肢,都成了他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铁证如山。
毋庸置疑,谈笳精准地捏住了他的命脉,可他却不敢承认。
等了许久,谈笳也终于觉得疲惫,她拉拉腿上的空调被,开口赶人:“算了,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成厉不执一词起身,如同身后猛兽追赶逃也似的离开,简直狼狈至极,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消防通道口里,他站在楼梯处不停地抽烟,一根接一根抽的很凶,浓白的烟雾盖住他的眉眼,除了外人就连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脑海里又细细回想起她的话,那轻描淡写的字字句句都化作细绵银针,直往他心窝里扎。
……
半小时后,带着一身浓重不散的烟味,成厉又再次来到谈笳的病房门口。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成厉看见赵澄阳已经买了饭回来,此刻就坐在他之前坐过的凳子上,满目温柔地看着睡着的谈笳。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的脸向她靠近,即将发生的事昭然若揭。
也是,如果没有人出现打扰,除了赵澄阳没人会知道这件旖旎地过分的事。
毕竟,情难自抑,除了被亲的人,谁能指责?而被亲的人是否知情,就作另说了。
门外的成厉像被人急急踩住痛脚,自持冷静全无,猛然推开房门。
赵澄阳本就心虚,被突然的声音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看见门口站着的成厉,心里更加紧张慌乱。
成厉走近,看着他想起谈笳之前说他的种种好,只觉得荒唐讽刺。
“你这算是趁火打劫?”情绪失控,人前失态,他的话也不由自主变得刻薄。
赵澄阳红着脸要解释,“抱歉,我……”
成厉一脸的不耐,嗓音深沉:“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赵澄阳垂着头,十分丧气样。
“是我的错,怪我没忍住……等她醒了之后,我会和她道歉。”
成厉看了眼还在睡的谈笳,大概是药物的缘故,没有被吵醒。
他沉沉叹口气,捏着眉心放缓了声音:“你出去吧。”
赵澄阳没回过神来,可能对他的话还不明所以,脚下没动,人还傻愣地在原地站着。
成厉没听见声音,看他一眼。
“出去,让她休息。”
他再次重申,声音不大却透露出威慑,让人对他不敢不听从。
遇人浑浑,不见圭角。这,才是他。
赵澄阳出了病房,背靠在走廊的白墙上,现在,他终于想明白奇怪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了。
第22章 奔赴
谈笳醒来的时候看见成厉就站在那扇靠近樟树的窗口前,高高的身影遮住了半边的光影,透过窗户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看。
谈笳微微侧身躺着,看他的背影。那宽厚的肩,细长的腿,让她的眼怎么都挪不开。是了,天上的神佛瞧见了吗,那就是她迷恋至死的人。
好半会她都没有出声,心里想着像这样的日子似乎已经过去好远了。
从他们的关系说破起,两人就已经背道而驰,每走一步都是渐行渐远。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浓烈,成厉恰逢在这时转身,谈笳来不及闪避,和他的视线撞个满怀。
“醒了。”
“嗯。”
很奇怪,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就好像他其实早就发现她醒了,只是装作不知情,然后再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回头、转身、再点破。这样,看上去能保全她一些体面。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谈笳都为她产生的这些想法而感到悲哀。
正下午的,窗边阳光大的刺眼,谈笳才刚醒,意识尚未清明,眯着眼睛看他,觉得不是很舒服。
下一秒,成厉就从窗边走过来,三两步来到她的身边。他停在床边的那张凳子前,迟疑了会,最终还是坐下。
成厉:“饿吗?”
谈笳摇摇头。他嗓子有点哑,身上还残留着熟悉的香烟味。回想起来,他现在抽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前几次大概是因为她,这次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
谈笳往病房扫视一圈,没看见人。
“他呢?”
“谁?”成厉浓墨似的眼睛看着她,语气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凶。
“……澄阳哥。”
成厉没回答她,谈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此刻眼前人的心情肯定算不上好。
看他还是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她也不敢再问,但不想气氛太冷,所以只能没话找话:“赵澄阳,他是我的同班同学。”
“嗯。”成厉耷拉着眼皮,答得很敷衍。
谈笳:好像没什么用……
谈笳小心呼出一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成厉自然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看她脖子上的风团已经消退地差不多了问:“身上还痒吗?”
谈笳下意识用手去摸,“还好,不怎么痒了。”
成厉点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你一直在这,没关系吗?”
“你在担心什么?”他的眼神直勾勾的,能看穿人的心思,有些商人的精明。
“我没有…我是说你没其它要紧事需要去做的吗?”
“你好好养病,我的事自己会安排。”
“哦。”
谈笳偷偷地瞟他的脸色,犹豫了下才开口说:“有件事想和你确认。”
成厉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正月初二那天,你在青城?”
成厉身体不可察觉地陡然顿住,过了会才答:“是。”
谈笳看着他的侧脸笑了一下,“我那天去牌场找我舅舅,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看见里面一个背影很像你的人。”
“我当时以为这只是个误会,凑巧而已。怎么可能呢?那怎么可能会是你,我想都不敢想。”
“可是就在要离开的时候,牌场的经理找到我,他说外面下雨了,递给我一把伞,还问我认不认识小成爷。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真的是你。”
“可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要像个陌生人一样躲着对方,只是因为……爱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