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扫码嘀一声后,衡星就把越朗精心准备的外包装三下五除二地拆掉,边赶路边吃,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
对越朗而言,意义非凡的第一个顾客就这么跑走了。
没完全走。
又回来了。
左手举着番茄辣松的贝果,右手举着抹茶红豆的。
都是啃了一半。
然后又拿了两个抹茶红豆。
衡星这次轻车熟路地扫了16元,跟自助购物似的不看越朗一眼,也不问价,买完就走。
只一句“嘶——好辣好辣”,和彩虹,和水雾一起,轻飘飘地落下。
做了15个贝果,只卖出去4个,挣了32块,成本80元,倒贴48元加人力以及他哥要掏的水电费。
但心里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第二天还是很想摆摊,但是要上班了……
第三天也想摆摊,但是再请假主任就要杀人了……
第四天,一整天都在医院……
……
终于挨到休息日,他本打算和上次一样做好几种口味,但就是那么一不小心,全做成了抹茶红豆。
这次出摊还是无人问津,但心情却是不一样的。
临近那天同样的时间点,他就开始四处张望,思索着昨天的白衬衫是从哪个方向跑出来的。
地铁站?还是公交站?
只可惜脖子都快扭成麻花了,也没看到。
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他无聊地吹额发,数绿化带里几棵冬青时,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跑来了,比那天跑得还快。
也是,比那天来的时间晚了,可能马上就要错过打卡时间点了。
越朗就这么想着,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
“嗖——”一下,风一样从摊位前,跑过,压根没分给周围眼神。
啊?
不是…
我……
越小狗失望……
不过也是正常,谁会记得只光顾过一次的路边摊摊主呢?
但总有那种,命中注定的不正常时刻。
“咦?”
身影倒退回摊位前,这次终于抬起头,将越朗放在眼眸中:“还是8块?”
是双相当漂亮的眼睛。
比那天的彩虹还要璀璨夺目。
让人怎么都忘不掉。
这次衡星还是买了两个抹茶红豆贝果,问了关键的问题:“你都什么时候出摊?”
越朗也不知道,很老实回答:“不知道。”
衡星一愣,笑了:“那明天呢?”
越朗有点不好意思和他对视,盯着空荡荡的桌面 :“应该可以吧。”
次日依旧是休息日,不过只能休半天,越朗熬了个夜把所有的东西备齐,出摊,然后准点等到了人,看他又拿起两个抹茶红豆。
越朗忍不住问:“天天吃这个味道不会吃腻吗?”
衡星这次估计是时间充裕,没着急跑:“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吃。”
很、好、吃。
越朗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但因为某些原因,亲近的家人一直没有在这个方面给予他称赞。摆摊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很难见到夸味道好的回头客。
然后越朗就不争气地,头顶冒烟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衡星以为他不信:“真的,我觉得你可以开个店。”
“开店?”听见这两个字,越朗抬起头。
“你没考虑过吗?”衡星低头看腕间手表,边走边说,“你做的比很多店里卖的都好吃。”
越朗倒是真没考虑过这个,一直以来只是当个调剂生活的小爱好,在家人规划的路线上按部就班地做到最好。
但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
前几天清理试剂时,手指不小心被腐蚀性药液烫伤,伤口到今天差不多已经长好了。但刚刚在听到“开店”这两个字时,那里却处猛地一疼。
这双手能做出各种好吃的甜点,为什么一定要沾满医院的味道呢?
“等等。”他叫住已经走出几步的人。
衡星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不忘啃着贝果。
越朗问:“你有其他想吃的吗?”
衡星认真考虑:“蛋挞。”
“好,我明天给你带蛋挞来。”
“好,我明天一定来。”
蛋挞要趁热吃才好吃,这个时候的挞皮酥脆,蛋奶馅柔滑绵密,吃一口能幸福以整天。
越朗又以加班3天的包票换来了半天的请假,临出发前看着时间烤了几个热乎乎的蛋挞,装进保温箱,准点到达。
只可惜,热乎乎的蛋挞和越朗这次并没有等到衡星。
往后他得空又去了几次,依旧没能再见到彩虹下那个白衬衫。
不过,对方终究是给他留下了什么。
规培结束后他成功保研,在父母摆的庆功宴上,越朗坦白自己拒绝了保研,不愿再从事医疗行业,要去开一家蛋糕店。
后果可想而知。
他被扫地出门,行李箱和鞋子从二楼扔下来,压弯了小院里他种下的迷迭香。
掐断一小截迷迭香,香草的味道挥发在空中,他大逆不道地想起妈妈当时说,你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然后就被扇了。
这会儿想起来蹲地上笑得不行,然后又被越昭踢了屁股一脚。
后面就是住进了哥哥家,但把店开起来就又是后话了。
到了秋天的夜里,伴着黄铜风铃清脆的声音,快要遗忘的人突然伴着夜风走进店内,满身疲惫地问询。
越朗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焦香酥脆的蛋挞终于递了出去。
那天是心情最糟糕的一天。丢了一大箱烘焙工具,消防问题被举报,楼上漏水,还有顾客退掉了已经做了一半的蛋糕。
但越朗很开心。
因为对方的那句话,他将成功crumb orbit开了起来,实现了从小以来的梦想。
又在店里见到了那个人,虽然并没有被认出来,但自己好像喜欢上了对方。
因为喜欢而开心。
喜欢见到他,喜欢他找自己聊天,喜欢他找自己玩,喜欢他能更开心些,喜欢他多笑笑,喜欢一种情感的共鸣。
喜欢他的眼睛,喜欢他的发梢,喜欢每一寸皮肤,喜欢整个身体,喜欢一切。
喜欢他。
……
衡星醒来时,破败的旅馆小房间内空无一人。
漫无目的地四处看了一圈,直到低头发现衣服上的红酒渍,才慢慢将昨晚的事情和现在串联起来。
在会所的房间里,纪伦那双沾满令人作呕的香水味的手掐在自己脸上时,第一瓶酒就砸了下去。
那会儿脑子昏昏沉沉,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总之可以确定的是只被摸了脸,没有被摸到其他地方,但这也够恶心的。
后面就是越朗来了。
空气中还残留一股烤蛋糕的味道,但不见越朗本人。
他起身下床,颈侧的头发随动作轻晃,决定先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
白衬衣上满是褶皱和酒液风干后的痕迹,已经不能要了,这是他买过的最贵的一件,要四百多,想到价格还是有点肉痛。
衣服是当初为了面试买的,现在又因为工作的事情要彻底丢掉,未尝不是一种闭环。
思及此,衡星唇角的笑容有些讽刺。
不过解扣子时他发现,从上往下有三颗扣子是已经被解开的状态,大片皮肤裸露着。
可能是睡觉时自己开了吧。
衡星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因长时间未进食,解扣子的手抖得不行。
努力斗争了一会儿,终于把全部的扣子都解开了。
衣服往下拉,还挂在臂弯时,“嘀嘀”两声,门开了。
一只愁眉苦脸,一脸没睡好模样的,拎着一兜子早餐的越小狗回来了。
第18章 18
如果说重逢之前,越朗还是人样,那么重逢之后,就是人模狗样,到后面和衡星的相处中是100%纯狗。
昨晚是因为你我变成狼人模样……
到现在的话……
他还保持着一手推门一手拎早餐的模样,跟雕塑一样僵着没动,眼珠子却疯狂地在衡星身上瞟着,生怕看少了。
一侧的衣领歪斜卡在肩头,另一侧则滑到臂弯,要掉不掉地悬在那里。
背对着他的姿势,肩胛骨随着呼吸起伏,像蝴蝶即将振翅,飞到小狗的鼻子上,等它打出一个喷嚏。
要知道之前越朗看淋雨后穿他卫衣的衡星都不好意思,只敢脑补,或者是看两眼就赶紧挪开视线。
经过了昨晚,越小狗成长了!
不过为什么鼻子下面有湿漉漉的感觉?
在衡星震惊的目光中,他腾出一手往鼻下一摸……
就这样看衡星看到流鼻血。
然后还看。
衡星耸肩,胳膊往上一甩,又把衬衣穿回身上,去抢救二傻子越小狗。
“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