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顾明伊站在这家酒店门口，这酒店的名字倒是很熟悉，可是两年多的时光，她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抬头往上看，十来层楼的酒店外面挂了好几个牌子，看得她有点眼花。
“你怎么来啦？”
霍琰几乎是一口气跑到楼下，看见站在酒店门口的顾明伊，白衣黑裤，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度假的样子。
“我来陪你过节呀。”
“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
“提前说了，我怕你给跑了。”明伊淡然一笑道。
霍琰脸一红，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只得上前帮她拎了行李箱。
顾明伊的突然到来，完全打乱了霍琰的节奏。拎着行李箱出电梯的时候，正好遇到同事。同事看到顾明伊立马笑道：“哟，女朋友吧？你可真幸福，女朋友还专程过来陪你过中秋节。”
霍琰又红了脸，既不能说不是，又不能说是。好在同事也很懂事，没有在此时刹风景，一直叨叨个没完。顾明伊也点头微笑，以示礼貌。
“房间里有点乱……一会儿，我去前台再开个房间，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霍琰开了门，让明伊先进去。他说房间乱，其实里边很整洁。当然，这也不是霍琰提前整理的，毕竟刚刚接到明伊电话就下了楼，他也没有整理的那个时间。
“像你住的房间，很整洁。”顾明伊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
霍琰放下行李，忙给明伊拿了瓶水，又问道：“肚子饿不饿？”
“还好。”
顾明伊打量着房间。从前，每一次去霍家，她都会到霍琰的房间里坐坐，看看里边的陈设，翻一翻他读过的书。现在看着酒店里的这个房间，虽然陈设完全不同，但却带着霍琰的味道。回过头来，对上霍琰的眸子，气氛一下子有点异样。
“叔叔阿姨搬了家，离以前住的地方不远，不过，看着那周围比较杂乱，你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嗯！”
两个人独处，他们都还没有习惯彼此的存在，特别是在酒店这样的房间里，总能让人浮想联翩。顾明伊这个话题并不好聊，因为霍琰一个‘嗯’字就把天给聊死。所以，她只得继续找话题。
“阿姨腰不好，等我不忙了，带她去朋友家的医院看看……”
“你就别操心了，我会自己看着办。”
“你隔得远，这个工程结束了，也会换下一个工程，去下一个地方，哪有时间。我好歹比你更自由些，别跟我客气。”
“那我拿什么来还你？”霍琰问道。
顾明伊一笑，道：“我又不要你还。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这又不是借钱，非得有借有还。”
顾明伊又一次说了她喜欢他，霍琰便无言以对。拒绝人家？他早已经拒绝过了。而且他知道，他拒绝也没有用，明伊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拒绝。她想对他好，便像那高山上的流水一般，一下了倾泻下来，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根本不管他能不能承受。
“当然，你如果非要还的话，那你就喜欢我吧。我不介意你多喜欢我一些……”顾明伊故意凑近了看霍琰的脸，弄得他不敢直视明伊的眼睛。“霍琰，你的眼睛真好看！”
突如其来的表白，突如其来的赞美，一个女孩子那样坦率而又直白，霍琰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有些慌乱的自己。
“我的眼睛不好……你不知道吗，我的眼睛瞎过。”
“我知道啊！”
“说不定哪天，我的眼睛还会再瞎。”霍琰这话，半真半假，更多的是想吓一吓顾明伊，似乎想表达‘你不要靠近我’的意思。
“就算你再瞎了，我也会是你的眼……”
顾明伊满眼的真诚，似乎就差没把心掏出来给他看。接二连三的表白，霍琰想卖一次惨都没有机会下嘴。他的眼睛确实瞎过，不过是多年以前了。
“上……上次，你和奶奶有什么事吗？”
霍琰转移了话题，只是这个话题转得实在太硬，硬到顾明伊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哪次？”
“你说和奶奶大哭了一场……”
顾明伊低下了头，若有所思。霍琰心中一紧，觉得这应该不是一件小事。可是，以他现在和明伊的关系，该不该再问，他也在心中思量。
“霍琰，你应该也听说过，奶奶二十多岁就守了寡。因为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后来才把鹤山奶奶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过继过来。”
霍琰点点头。
“其实，奶奶在嫁给爷爷之前原本订过一回亲。临到要结婚的时候，她的未婚夫跑了。因为这个，奶奶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霍琰无语，因为他马上想到了自己。
“以奶奶的脾性，当然不可能就此作罢，所以去了未婚夫家里大闹了一场。不久之后，奶奶就嫁给了爷爷，成了她曾经那个未婚夫的七婶。”
“你是说，奶奶之前订婚的人是爷爷的侄子？”
“嗯。这个人叫顾炎良，爷爷的亲侄子。”
顾炎良？霍琰在脑海里搜寻这个人的样子，对于顾家的长辈，他是不知道的名字的，但从年纪上来判断，他倒是有两个备选的人。曾经的未婚妻，成了自己的七婶，这种反转，若是落到他的身上，他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来。幸好，他父亲的兄弟早已成婚，至少明伊是不可能成为他的婶婶。
“那，现在……”
“顾炎良逃婚之后再没有回来，他也成了顾家的禁忌，没有人再提及。前些日子，有人说在市里见到了顾炎良，奶奶听闻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勾起了旧事，然后……”
顾明伊没有再往下说，想到奶奶几十年守寡，竟然还是个姑娘，她这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地戳了几下，疼得说不出来。
第32章 那我是你的什么人
落日的余辉透过玻璃窗照到顾明伊的身上，她便坐在那些金色里。关于顾七娘与顾炎良的故事有点沉重，霍琰不敢再问，而明伊也没有再说。彼此相对沉默，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敲门声打破了这种沉默，霍琰起身去开门。晚餐时间到了，同事叫他去聚餐。顾明伊的到来，确实让霍琰把这事给忘记了。回头看明伊的时候，正好对上她的眸子，因为距离不远，明伊也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去吧，我没关系。”
不等霍琰开口，顾明伊便起身说道。
“不去也可以。工程结束了，我也很快会离开这家公司，换一份工作。”
“有始有终，不管你换不换工作，这是一种态度。去吧，我现在也不饿。等你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宵夜。”
顾明伊的善解人意确实让霍琰很欣慰。如果换作是别的女孩子，大老远坐了飞机过来，断不会愿意一个人待着。更何况，他已经说了可以不去的。
“那……”
霍琰没有坚持。他想着既然顾明伊专程过来了，总归是要待上几天的，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房间里只剩下了顾明伊，但是，这里到处都充斥着霍琰的味道。他们做了八九年的未婚夫妻，没有拥抱过，也没有接过吻，当然就更没有上过床。现在，顾明伊躺在霍琰睡过的床上，双眼看着天花板，想象着这个男人曾经忙碌的身影。她并不在意这个男人是不是要换工作，更不在意这个男人一个月挣多少钱，在她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年少时第一眼喜欢上的那个人，如今依旧是心底的欢喜。
大概一刻钟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顾明伊以为是霍琰忘了东西回来拿，所以拉开门时并未多想。站在门外的是一名外卖小哥，说是一位姓霍的先生点的外卖。顾明伊看着外卖小哥手里的袋子微微一笑，连忙说了句‘谢谢’。
霍琰应该是怕她饿着了，所以点了些当地的特色小吃。她原本想发个信息给霍琰，说句谢谢。可是，她又觉得太娇情。反正晚一点霍琰就会回来，到时候可以当面说的。
没有打个招呼就跑过来，原本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至于霍琰有没有喜，她是不知道了，但肯定是惊着了。
夜风吹拂着窗外的树梢，那枝叶便随风而舞。从夕阳西下等到夜色深沉，顾明伊没有想到霍琰那么久都没有回来。她也不便打电话去催，毕竟是她让人家去的。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待似乎变得越发漫长。
电话铃响起时，明伊像是触电一般，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六哥’，她的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
“六哥，怎么啦？”明伊紧张地问道。
“大伯突然病情加重，刚刚医生还在抢救。我看着情况并不乐观，你看看，能不能今晚……”
“六哥，我知道了。”
顾明伊不等顾明堂把话说完，立马挂了电话，然后在手机上开始查询最近一趟飞曼谷的航班。
九点半左右，霍琰从外面回来，顺道还去前台问了一下有没有房间，这才上楼去。刚刚喝了两杯酒，虽无醉意，但心跳却有些热烈。一个工程的结束，就意味着一起工作两年多的这帮人就此别过，然后各自奔向下一个工地。而他，将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