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回望川，送你去车站？”
明伊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她没想邀他同行。
“不用。”
明伊点点头。
两个却没有分道扬镳，依旧往酒店的方向去。明伊也没问他要去哪里，他也没有说，似乎只剩下两个人的脚步是一样的。
明伊在酒店外面的停车场钻进车，还没等她坐稳，霍琰也拉开了车门，从另一边坐了进来。明伊看了一眼，问道：“干嘛？”
“回望川。”霍琰答道。
“那你可坐好了，我的顺风车，没那么好坐的。”
明伊倒也没把霍琰给赶下车，拉上安全带，猛踩了油门，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一下子射了出去。霍琰一个不稳，立马拉了安全带系上。
车子在路上飞驰。虽然是国庆期间，但因为雨才停了没多久，所以路上的车倒也不多。明伊把车开得飞快，霍琰稍稍有点紧张。她看了明伊好几回，也不敢打扰她开车，只得伸手把那车顶的抓环拉住，就怕自己被这高速飞车给甩出去。
从市里到望川，就顾明伊这车速，路上遇到的车都巴不得离她远点，就怕被碰到，开得既野蛮又霸道。也有上火的司机探出头来骂几句脏话，她也全当没听见。
直到进入望川界，因为路面狭窄，加上车也很多，路边还加了护栏，明伊的车子才被困在了车流之中。走走停停，就跟地蜗牛似的。
“你要不喜欢我在车上，我可以下车。但是，不必把车开得那么快，万一出了事……”
“你想多了，我习惯开快车。”明伊道。
“我不是想管你。只是，安全最重要。”
“你怕我像我爸跟哥哥一样？如果真的命该如此，那也是谁都挡不住的。”
霍琰猛地皱了下眉头。‘哥哥’这个词，从前他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从今往后，‘哥哥’这个词会让他觉得心疼。
“跟哥哥的感情好吗？”霍琰试探着问。
明伊没回答。
车子堵在车流之中，她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抓着方向盘。脑子里其实已经没有太多哥哥的记忆。时间也没有过太久，但人的记忆怎么消退得那么快。那个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哥哥，他笑起来很好看。想到这里，明伊回头看了一眼霍琰。眼前这个男人很少笑，不，应该说是很少对她笑。
“我哥如果还在……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如果。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前面的车子开始移动，明伊也跟着往前，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车里的气氛又有些凝重。从前，霍琰没什么机会跟明伊单独在一起，至于这后来的几次接触，都是明伊更热情，他不用去找话题。现在，明伊沉默之后，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想打破这种沉默，可是嘴却比较笨。
顾明伊把霍琰放在望川新场镇下车，自己则一踩油门回了古镇。
‘听涛’里边喝茶的人很多，周老师今天来得早，这会儿正拉着顾七娘在门口说话。两人说着说着又拉拉扯扯的，明伊过来时，顾七娘正要走，周老师不让，这画面看着像是特别有故事。
“周老师，怎么啦？”明伊上前问了一句，不期然，与老太太的目光相遇。祖孙俩都想起昨天吵架的事，眼神里都写着对彼此的关心，但都没能开口。
“我呀，正跟你奶奶说事，还没怎么开口，她就非要走，根本不听我的。咱们认识几十年了，这话怎么说的。”周老师有点委屈。
“奶奶，对人家周老师温柔点，不然，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别人看了还以为你对周老师始乱终弃……”
明伊这话一出口，两个老人家都举起手来装作要打。顾七娘确实被这话逗笑了，周老师是有点无奈。
“顾总，幸好当初你不是我教的，不然啊，我这当语文老师的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周老师，都说别叫我顾总了。你都跟我奶奶差不多年纪，你这一口一个顾总叫着，那才是真打我的脸。”
“那不一样，咱们这是在职场。该有的规矩不能少。”周老师有点固执。
老太太这一笑，祖孙俩昨天那点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老周，我真没时间跟你扯，我家里还好多事呢，改天，改天再说。”
顾七娘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的功夫也就溜出了两人的视线。
“周老师，我知道你要跟奶奶说的事。不过，你也要理解奶奶。顾家当年是大盐商没错，可是顾家后来也很惨。我奶奶更是别说了。所以，你现在要她说从前的事，那不是让她剖开伤口，把那些血淋淋的肉给你看吗？你忍心？”
周老师叹了口气。
“我呀，其实就是想收集点当初的史料。你们家的事，我也知道一些。这解放后的事，我也没打算问。可是，你奶奶根本就不听我说的……”
“周老师，你收集这些史料，是不是知道挺多事啊？”明伊一下子想到了顾炎良。
“这望川的事，大都在我脑子里吧。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这收集史料得严谨，这是做学问，得有凭有据，不能用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周老师似乎要开启讲课模式。
“周老师，有个事想跟你打听打听。”明伊眼看着他要刹不住，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第55章 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顾明伊在茶楼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两个人一起坐下。这周家也是望川的土著，虽然早年不像夏家和顾家那样是大商人，但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顾总，你要打听什么？”周老师喝了口自己带来的茶水，扶了扶眼镜，又瞄了一眼茶楼里的客人。人很多，也就意味着他今天的听众也多，所以他挺高兴。
“我们家有个长辈，你知道吧……就是和奶奶，曾经订过婚的那个……”
“这事，在你们顾家不是禁忌吗？你打听他做什么？”周老师还是挺谨慎的。
“那位长辈当时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吧？”明伊问道。
“哎哟，这个我可真不知道。那时候，我在鹤山那边的一个山村小学教书，很少回来，哪里知道那么多事。”周老师又喝了口茶。
“周老师，我要没记错，你家大哥曾经跟那位是同学吧？据说，关系还挺要好的。那位离开望川之后，就算没跟家里再联系，跟你大哥那么好，难道也没有联系？”
“顾总，这就算我大哥真跟你们家长辈关系好，那也不是跟我好。联系没联系的，我哥也不会告诉我呀。再说了，你奶奶现在还忌讳提到那位，你跟我打听这些干嘛？”周老师依旧很警惕的样子。
“周老师，你不是想收集望川盐商的史料吗？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也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我们顾家呢，所有族谱都在我手里。里边记录了不少好东西，你不想亲眼看看？”
明伊很机灵，不过，她这一招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思。
“顾总，我可不上你这当。”周老师笑起来。
“周老师，这个生意不成仁意在嘛。现在生意谈不成，没关系。没准，哪天这生意又成了，你说，是不？”明伊也不急，见周老师没有上钩，立马笑道。
“你这丫头，鬼精灵。你们家那点事，外人不好说。再说了，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这人也不见了多年，知道不知道也都不重要啦。你奶奶身子骨还行，不过，你可别拿这事招她。她这辈子，不容易！”
顾明伊自然知道老太太不容易。从前的事怎么样，她是没有亲见过。但听得多了，家里人说的，外人说的，加在一起，内容还是很丰富的。顾七娘当姑娘的时候就很要强，若不是那要强的性子，当初忍了那口气，与顾家解除了婚约，可能她的人生会是另一番光景。
没能让周老师上钩，顾明伊越发觉得这个老头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按着顾桓昨晚的说辞，顾炎良当初是被赶出家门，而不是自己逃婚的。这中间到底谁说了谎呢？还是中间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从听涛出来，明伊就去了大伯家。
这个下午，明伊是期待着能从大伯嘴里知道些什么的，但是无论他怎么问，大伯都是从前那些话，最后，明伊急了，只得把顾炎良已经出现这事说了出来，大伯好一阵沉默，之后才把他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傍晚，当明伊耷拉着脑袋爬上那一百多米台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透过那片片树叶的间隙能够看到些许红色。
她在大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因为得到的消息确实让她有点意外。顾炎良当初是自己逃婚的。只不过，后来顾炎良回来过。
说起顾炎良逃婚这事，跟周老师的大哥还有点关系。只不过，周老师的大哥前些年已经去世，有些事也就死无对证。
话说顾夏两家刚刚订下婚约的时候，顾炎良一开始还真没那么反对。顾炎良与周老师的大哥是同学，关系一直很好，两人上学的时候常在一处玩耍。后来，周老师的大哥在城里一家皮鞋厂工作。顾炎良有一回进城，就去找了这位老同学，闲话之余便把订婚这事跟老同学说了。